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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枝點開“通訊錄”那一欄,不出所料,奚瀾譽的頭像是一片模糊的黑,微信名更簡單,就是他的全名。




本想晾他一天,但寧枝轉念一想,這行為有種賭氣般的幼稚,實在太沒有契約精神。




她點擊同意。




奚瀾譽肯定不會主動給她發消息,而她暫時也沒什麼可說的。




寧枝退出微信,把手機擱在床頭,睏意一點一點將她席捲……




再次睜眼,恰好是早晨七點,鬧鐘響鈴的前夕。




寧枝隨手關閉勿擾模式,倚在床頭靜坐一會兒,爬起來洗漱。




不知是不是昨晚失眠的緣故,她今早格外昏沉,刷牙時差點磕到,寧枝無奈,將早上那杯熱美式換成加濃模式。




醫院的早晨依舊忙碌,體檢大廳人來人往,做呼氣試驗的幾乎將外面座椅坐滿。




以往體檢不會有這麼多人,寧枝走去問了下,原來是今天有幾家單位一起過來,大家忙得都要冒煙了。




寧枝問報告,旁邊醫生頂著黑眼圈說:“寧醫生,大家都是同行,能不能不要互相傷害?”




言下之意:寧醫生體諒下我們,下午再來吧。




寧枝笑了聲,說行,轉道去神經外科。




上回紀斯何給她的那篇論文,她又讀了幾遍,總覺得有一部分始終有疑慮。




寧枝推開門,紀斯何見是她,招手說:“來得正好,幫我去六院取個東西。”




六院跟北大附醫分屬北城兩端,就算開車,來回也得三小時以上,更別提那堵起來沒個上限的路況。




寧枝猶豫:“我下午還得幫外婆拿報告呢……”




紀斯何起身往外走,健步如飛,回頭說:“那報告我幫你拿,順便看看老人家的身體狀況。”




寧枝求之不得,立時同意。




紀斯何這種老牌專家號,一般人搶都搶不上。雖說他主攻神外,但他醫學能力過硬,其他方面,多少也算個小專家。




寧枝之前就打過他的主意,但礙於情面,沒好意思開口。




於是,她順勢笑著說:“老師,拜託您幫我仔細瞧瞧。”




……




堵車是北城的常態,寧枝緊趕慢趕,還是折騰到下午兩點才回神外。




紀斯何桌上攤著一疊報告,他面色凝重,看得很認真。




寧枝以為是哪位病人的,走近一看,見是體檢單,她的心陡然懸起來。




“怎麼了老師,是不是哪裡有問題?”




紀斯何將報告上某個箭頭指給她看:“過氧化酶抗體太高,不是好兆頭。”




外婆的甲狀腺有些遺傳性的問題,這些年一直在服藥。寧枝特地在體檢項目里加上這項,本意是想看看甲狀腺功能是否有好轉,沒成想……




她抓緊辦公桌邊緣,指尖因用力而發白:“是有……癌症的趨勢?”




紀斯何沉思,點頭說:“定期複查。如果持續升高,不排除這一可能。”




寧枝感覺,地面似乎晃了一下,又或許,今天溫度太高,她被曬得有些中暑。




不然,這醫院的地面為何踩著像棉花,她整個人霎時輕飄飄地,後背抑制不住地冒虛汗。




她匆匆講了聲,起身向外走。




看不清前路,也不想看,她都不知自己是怎麼渾渾噩噩走到樓道的。




意識回神的時候,就在這了。




風自底下吹上來,有種毫無情緒的冰涼,寧枝莫名打了個寒顫。




她索性坐下來。




瓷磚寒得徹骨,她兩手捧住臉,沉沉呼出一口氣,任由自己大腦放空。




這一刻,什麼都不去想。




方才不過是幻覺,她沒聽到。




手機突然“嗡”了聲,接著是一串緊湊的響鈴,寧枝攏了攏發,瞄了眼,見是寧湘蘭女士,她接起。




“喂,外婆。”




聲音有種刻意壓抑過的發澀。




寧湘蘭很敏銳地聽出她的不對勁:“枝枝,怎麼了?是心情不好?還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