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嬰 作品

16. 第十六章 施黛,好像真的有點兒東西!……

這不純純有病嗎!

“而且,之前遇上畫皮妖,他在除妖時佔了大功勞,卻連利潤都不要。”

施黛沉思:“難道世上真有人能拒絕金錢的誘惑?”

被金錢所誘惑,不是華夏民族的傳統美德嗎?

當晚江白硯憑藉一己之力解決了滿院的鬼魅邪祟,居然以一句“舉手之勞”輕易蓋過,還拒絕了她的報酬。

不愧是原著認證的道德楷模。

阿狸:……

有沒有一種可能,江白硯將錢財置之度外,並非出於什麼君子之風。

純粹因為,他不正常。

在這世上,恐怕唯有兩件事能引起江白硯的興趣,一是疼痛,二是殺戮。

一個嗜殺的瘋子,怎麼會沉溺於金銀財寶堆砌的溫柔鄉。

神情恍惚間,又聽施黛道:“不過,他也有不好的地方。”

莫非開竅了?

阿狸猛地抬頭!

“他對自己的評價很低,看上去對所有人都溫溫和和的,其實沒對誰真正親近——看來確實有輕微的迴避型人格障礙。”

施黛的聲音透過蒙蒙水霧傳來,有些模糊:“果然還是應該多誇誇他吧?”

阿狸:……

有沒有一種可能,江白硯他不僅對自身評價低,他還平等厭煩世上所有人,覺得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他能割破自己的臉,就能輕車熟路割斷別人的脖子。

算了。

阿狸決定放棄思考。

施黛的認知雖然與事實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在兩人相處時……

反而是江白硯被她壓制得更多。

它甚至隱隱開始期待,江白硯下一次被噎得說不出話的模樣。

施黛還在琢磨著江白硯的身世,思來想去得不到答案,沐浴後,整個人軟綿綿躺進被子裡。

將一切繁雜思緒拋在腦後,今晚雪雨交加,夜風輕柔,她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她的早膳相當於其他人的午飯,打著哈欠來到膳廳,一眼就看見坐在桌邊、朝著門外不斷張望的施雲聲。

見到她,小孩總算收回張望的視線,輕哼一聲:“已經是午時了。”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這才醒呢。

“三國時期著名將領曹操有言,吾好夢中努力。”

施黛正色,抱起懷裡的白色小狐狸:“阿狸作證,是床先黏著我的。賴床幾個時辰,是對它最好的尊重。”

阿狸:……

胡說八道的時候請不要讓我當目擊證狐,謝謝。

“昨天夜裡,傀儡師的第四篇文稿出現了,被貼在東市。”

孟軻饒有興致道:“東市啊,長安城裡最繁華的地方。《犬妖》一經問世,就立馬傳遍大街小巷,到今天,已是人盡皆知了。”

施黛吃下一口熱騰騰的芙蓉糕,接著話茬問:“那四個打家劫舍的賊人,應該被釘在恥辱柱上了吧?”

“自然。”

沈流霜道:“生前被虐待至死,死後被千萬人戳著脊樑骨罵,那幾人也是活該。”

犬妖的復仇很成功。

“對了,”忽然想到什麼,孟軻一笑:“黛黛,你爹不久就能回來。”

施敬承身為鎮厄司指揮使,堪稱大昭的最強戰力之一。近日北地有大妖現世、為禍一方,他去了極北之地祓除妖祟。

“馬上就是新年,他再不回來,除夕都過了。”

孟軻挑眉一笑:“這次新年,等我給你們好好準備禮物。”

施黛歡呼:“謝謝孃親!”

江白硯安靜坐在一邊,慢條斯理用著午膳,並未多言。

他對新年沒什麼概念,橫豎不過冬去春來的季節更替,除此之外,就是家家戶戶格外吵鬧罷了。

方才聽孟軻說起新年,施黛面上顯出毫不掩飾的笑意,因落落大方,好似糖絲化開。

江白硯不明白,她的歡喜、他們的歡喜從何處而來。

正隱隱困惑,忽而聽見有人含笑道了句:“江公子的傷勢如何了?”

一抬頭,施黛正凝神望著他,眼睫勾著晌午的微光,一眨眼,日影全都燦盈盈碎在眼睛裡頭。

江白硯莫名想起昨日剜除毒素的情景。

肩頭的傷口已經痛得不再劇烈,與她四目相對時,悄然竄過一瞬輕癢,稍縱即逝。

他神色不變,溫聲笑笑:“好多了。多謝施小姐。”

他受了傷,臉龐失去血色,因一身白衣、脊背挺拔,如同落滿霜雪的松。

當江白硯將惡念壓在心底,展現在旁人面前的模樣,是近乎於溫馴的柔和。

很有迷惑性。

然而不知怎麼,施黛卻記起昨天他回頭的剎那表情,眉含豔色,像用胭脂塗抹的薄雲。

實在好看,她被蠱到純屬人之常情。

因成功破獲傀儡師一案,小隊得到了一段時日的短暫假期。

沈流霜陪著孟軻去煮茶,施黛用完膳後無所事事,望一眼門外的白雪皚皚。

昨晚有一場久違的冬雨,到半夜,飄落在半空的雨夾雪凝成雪花。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下了整夜,今早天氣放晴,雪色初霽,院子裡流泛著白茫霧氣,地面結出瑩瑩碎玉,一派銀裝素裹。

施黛抓起一捧落雪,看向身後的施雲聲:“會堆雪人嗎?”

施雲聲當然不會。與狼群生活這麼多年,他對雪只有兩個印象:

一是可以吃,二是很冷,很討厭。

單薄的人族形態沒辦法熬過冬天,每至寒冬,他都會化作幼狼的模樣,用皮毛抵擋嚴寒。

但冷意還是會往骨子裡鑽,讓他大多時候只能蜷縮在山洞的角落,偶爾無聊了,便去吃一口積雪——

冷颼颼的,沒有味道,壓根填不飽肚子,還會讓他不大舒服。

此刻聽施黛開口,施雲聲輕哼一聲:“不會。”

“想學嗎?”

將手裡的雪花揉捏成團,施黛展顏一笑:“我教你。”

幼稚。只有小孩才會喜歡這種事情,他已經十三歲了。

黑靴踏過地面積雪,濺起幾點晶瑩水珠,施雲聲語調散漫:“我為何要學會?”

這其實是個反問句,語氣微冷,彰顯了他不屑去學的決心。

但施黛不知是沒聽出來,還是就算聽出來也佯裝不知,笑盈盈揚起嘴角:“因為我想和你一起堆雪人呀。”

施雲聲:……

被一個直球愣愣擊中,施雲聲眼睫一顫,耳廓微熱,飛快別開視線。

沒有拒絕,是默認的意思。

“你看,我們把雪像這樣堆起來——”

蹲著身子,施黛伸手攏起雪團,輕輕打了個寒顫:“有點兒冷,你怕冷嗎?”

她膚色白皙,被雪一凍,指尖與掌心漫開薄薄的紅。

真是嬌氣。

施雲聲一把從她手裡奪過雪團,將雪花生澀堆在一起,嗓音悶悶:“你教我,看著就好,應該我、我來堆。”

他早就習慣了這種寒冷,與施黛柔嫩纖盈的皮膚不同,施雲聲的雙手佈滿老繭與傷疤,是在野外掙扎求生留下的痕跡。

把雪攏起來而已,他來做就行。

施黛不傻,怎麼會看不出來,這小孩是不想讓她受凍。

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她作為姐姐,哪能心安理得吃自家弟弟的紅利。更何況,堆雪人嘛,就是要大家一起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