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另一頭,蘇彤和陸一誠正慢悠悠在大院裡閒逛。




這是蘇彤嫁到這邊後第二次和陸以誠在院子裡散步。




上次有陸敏,加上白天曬,他們只在家門口附近走了走。這次只有她和陸一誠,他們走得比較遠,出了那片熟悉的範圍。她慢慢像個好奇寶寶,不斷打量著四周。




她才發現,原來院子這麼大。這又讓她再一次知道什麼叫家屬大院。雖然是八十年代末,環境卻是遠勝二十一世紀房地產興起後大刀闊斧建的許多小區。




他們已經走了半個小時,陸一誠卻說院子的三分之一都沒逛到。




大院的房子最高不過七層,這些七層高的筒子樓一般是身份地位較低的職工住的。除此之外便是兩到三層的小洋樓,這種房子一般是身份地位比較高,又或者是爺爺那輩有誰身份地位比較高的人才能分到。




樓間距寬,人口密度小,綠化好,很多樹木一看就知道是有著幾十年的樹齡。




環境清幽,偶爾陣陣晚風吹得樹葉刷刷作響。




這樣的環境,人的心境也跟著平和了許多。




蘇彤問陸一誠是什麼時候搬到這裡居住的。




“有記憶起就是在這裡生活。”




哦,原來是從小。人和人果然沒得比,陸一誠的生活條件,哪怕在這個年代,也勝過後世絕大部分普通人。




不過她沒什麼覺得不公,陸一誠爺爺那一輩幾兄弟都是抗戰英雄,為保衛國家和人民,拋頭顱灑熱血,最後只有陸一誠爺爺活下來。他的後輩能享受這些,也是先輩們用鮮血換來的。




只是不知道,這種算不算含著金鑰匙出生。




這話陸一誠從小到大聽過不少,已習以為常。




“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身,我承認自己比很多人幸運。”




陸一誠這話還真是坦誠,只是接下來他說的另一翻話,則讓蘇彤為自己剛才自己只想著陸一誠會投胎而愧疚。。




“我們陸家其實也稱得上是書香世家,祖上幾乎都是讀書人。只是到了清末年間,世道動亂,族人中有人意識到靠文改編不了國家被蠶食的命運,於是參加過維新運動……”




隨著陸一誠娓娓道來,蘇彤才知道,原來陸家祖上也算是世族大家。明朝中期達到鼎晟,有族人曾官至二品。晚清社會動盪,族中又有率先覺醒的第一批人參與了維新運動。後來在動亂的年代,又積極投身到民族企業的保護轉移工作中。抗戰爆發,更是直赴第一線,浴血奮戰,保家衛國。




一代又一代的陸家人,為了國家,為了理想,拋頭顱灑熱血,到最後只剩下他們這一脈。




陸一誠從小到大都被教育,身為陸家人都應肩負起自己的責任,為國家為人民貢獻自己的力量,絕不做時代的旁觀者。




他的爺爺是軍人,父親也是退伍後從政治,而他則棄政從商,一代代人,也似乎都是順應時代潮流的選擇。




所以陸一誠談及自己的出身,有的只是驕傲,




為自己的祖先而驕傲。而也只是驕傲,而非高人一等。




蘇彤羞愧,反觀她自己,從來沒什麼大志,只想吃好睡好,平安到老。




聽到她這麼客觀評價自己,陸一誠忍不住笑了。還真是客觀公正,但……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這話是真心的。




他心裡其實跟明鏡似的,自己能生在陸家,已勝過世間很多很多人。陸家給了他優渥的環境,讓他可以在讀書的年代心無旁騖。陸家是他強勁的後盾,可以讓他在想嘗試另一種方式過自己的人生時,義無反顧放棄人人都羨慕的好工作。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起點,也清楚自己的抱負和責任。




生於和平年代,成長於如此優渥的環境,如果沒什麼意外,哪怕他這輩子碌碌無為,日子也絕對不會過的太差。可他是陸家的子孫,陸家的子孫必然是時代的弄潮兒。




他有抱負,對自己有要求,可是他卻從來沒想過妻子也要和自己一樣,才是所謂的志同道合。




“我也覺得這樣挺好的。”




蘇彤的羞愧感只持續了幾分鐘,她也不過是千千萬萬和平年代普通人的縮影而已。胸無大志,換個說法也可以叫知足常樂。




她繼續說:“不過我也知道,正是有許多像你們陸家祖先那樣家國為先的英雄,才能讓像我這樣千千萬萬個普通百姓過上吃飽睡好平安到老的日子。”




陸一誠一怔,隨後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心裡有股莫名的情緒在湧動。




戰亂年代先輩們的努力,是為了建設一個和平的新中國,讓中國的老百姓能過上安穩幸福的日子。




此刻他更加清晰明白了自己努力的意義,不去想大的,往小的說,不也是為了讓家人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




兩人有說有笑,沿路遇到好幾個同一個大院的鄰居。




住著的人基本都是住了幾十年的,哪怕不熟也認識,碰到免不了要打招呼。




蘇彤‘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只能跟在陸一誠背後點頭微笑。路過的那幾個鄰居,是一個都沒記住長什麼樣。




她沒放在心上,鄰居可不然,走遠後頻頻回頭看,還聊起他們夫妻來。




“剛才我還以為自己看花眼了,竟然是老陸家的兒子和新娶的媳婦。”




“怎麼可能看花眼,整個大院的就他們家一誠最一表人才。”




“他再婚也有兩個月了,還沒見過他新媳婦幾次。”




“我住他們隔壁,倒是見過幾次,新媳婦好像不怎麼愛出門。”




“那可能性子是個文靜的,模樣看上去雖然沒有前頭那個好看,不過也長得標誌。”




“不然呢,陸家那樣的條件,會選一個醜媳婦?”




說到這,幾人都笑了。




“該說一誠這孩子命好還是命不好呢,頭次結婚沒幾年媳婦就走了,但是兩次娶的媳婦都挺不錯的。”




這確實不好說,鄰居沒接這話,只是說:“不過一誠和這




個新媳婦感情似乎要好一些。”




另外一個鄰居笑:“才結婚多久,你就看出來了?”




鄰居一副‘有什麼能瞞得過我這雙眼睛’的得瑟表情:“你看他們肩並肩散步,有說有笑。先頭拿媳婦嫁過來幾年,你見過嗎?還有一誠這孩子,禮貌是禮貌,卻也老繃著張臉,你見過他這樣子?”




另一人被反問的沒法反駁,只是嘆道:“所以說男人多薄倖。”




她這話並沒有責備陸一誠的意思,只是感慨這世道的不公。




“什麼薄倖不薄倖的,人家還那麼年輕,難道要守一輩子不成?”




“也是,只是……”鄰居話沒說完,只是如果是年輕女子沒了丈夫,多半是要守一輩子的。




所以說啊,什麼都是假的,只有自己身體健康才是真的。人沒了,身邊的人也許會一時半會難顧過。可時間終究會撫平一切,丈夫會再娶,孩子會叫別人媽,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