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青染 作品

122.封建迷信

第4章

庭淵與伯景鬱趕忙跑到杏兒的房門外。

庭淵用力地砸門, “杏兒,杏兒——”

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氣,不管他怎麼叫,屋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庭淵求助伯景鬱。

伯景鬱趴在門上認真聽了一下, 與伯景鬱說:“裡頭沒有動靜。”

庭淵接著砸門, “杏兒——”

平安也去敲窗戶。

可不管他們在外頭怎麼喊,裡頭都沒有任何反應。

一時間平安和庭淵都慌了。

伯景鬱將庭淵拉開到一邊, 與他說, “我把門踹開。”

他稍微用了一些力氣, 一腳踹過去, 便將門給踹開了。

庭淵和平安立刻跑進屋內。

杏兒躺在床上,雙目緊閉。

庭淵以為她出事了, 兩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伯景鬱一把將他從地上撈起來,一邊撐著他一邊靠近床邊,伸手摸了一下杏兒的頸部, 與庭淵說:“別怕, 還活著。”

庭淵與平安忙叫杏兒,試圖將她叫醒。

杏兒紋絲不動。

庭淵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溫度一切正常, 也沒發燒, 怎麼就成了這樣。

伯景鬱道:“我去把小董郎中叫過來。”

他們這頭的動靜太大, 送孕婦過來的幾個人也湊過來,站在門口看裡頭的情況。

董怡然快速進屋,坐到床邊,替杏兒把脈後,與庭淵說:“她沒事。”

“那為什麼我們叫不醒她。”庭淵問。

董怡然給出解釋,“她只是昏迷了, 不是什麼大事。”

庭淵覺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她怎麼會昏迷呢?”

董怡然道:“或許是因為天黑的時候幫我收草藥,有些草藥有點毒性,導致她中毒了。”

庭淵:“我也幫你收了,為什麼我沒事。”

董怡然:“你收的裡面沒有毒性,她收的有些是有毒性的。”

庭淵問她:“那你為什麼不提醒她。”

“一般草藥曬乾了,毒性也就沒那麼強,不會有事,我沒想到。”

庭淵無語了:“那怎麼樣才能讓她醒過來。”

董怡然出去將自己的銀針拿過來,而後端了一碗庭淵之前喝過的藥,“這藥能解百毒。”

隨後她用銀針在杏兒的中指上戳了一下,擠出了許多血。

一開始的血顏色偏深色,後來逐漸恢復正常的紅色,杏兒的眼珠子也開始動了。

平安高興地指著杏兒的眼珠子說,“眼睛動了,她沒事了。”

董怡然收針,與庭淵他們說,“片刻杏兒姑娘就能醒來,等她醒了讓她把這湯藥喝了就沒事了。”

她道:“那孕婦大出血,我得在一旁守著,若是杏兒姑娘超過一炷香還沒醒來,你們就把她搬到我那邊去,我再為她施針。”

庭淵想到那孕婦來時的樣子,還有她的丈夫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點頭同意。

如董怡然所說,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杏兒便醒來了。

只覺得指尖有些疼。

看他們都在自己的屋子,問道:“這是怎麼了?”

庭淵道:“你可嚇死我們了,剛剛你昏迷了,怎麼叫都叫不醒。”

杏兒揉了揉眼睛,“我昏迷了?我怎麼沒感覺到。”

伯景鬱道:“準確來說應該是中毒了,你幫董怡然收草藥,有些草藥有毒性。”

杏兒:“這樣嗎?我不知道誒,她當時也沒說哪些草藥有毒,我就用手扒拉了一下,看看哪些沒幹透,好幫她區分一下。”

“怪不得。”

庭淵感嘆:“以後還是要注意一些,嚇得我以為你不行了。”

杏兒笑了笑,“公子別擔心,我沒事。”

她問:“外頭這是怎麼了。”

“有個孕婦摔跤大出血,她家人送她過來救治。”

“啊。”杏兒狠狠地驚訝了一下,忙問:“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沒事了,孩子大人都平安。”庭淵道。

“那就好。”杏兒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看外頭還是漆黑一片,她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伯景鬱:“大約五更天,我聽見有雞叫了,估摸著不到一個時辰天就該亮了。”

杏兒說:“那你們也回去睡個回籠覺吧,我這邊應該沒什麼事兒了。”

平安將對董怡然給得到藥端給杏兒,“小董郎中說要你把藥喝了,能解毒。”

杏兒看著眼前這碗湯和庭淵喝的那一碗差不多,有些反胃:“就是用亂七八糟東西泡的藥吧。”

“是吧,但那也沒辦法,該喝還是得喝,對身體好。”平安塞給杏兒,“眼睛一閉就過去了,我相信你。”

杏兒吞了吞口水,她內心是拒絕的,可是看著這麼多人都希望她喝下去,她也就只能閉上眼將這東西嚥下去。

接著庭淵便遞給她一顆糖。

杏兒趕緊塞進嘴裡,差點沒給她吐出來。

這東西是真的難喝。

“行了,藥也喝了,你們都回去吧。”

幾人這才離開杏兒的房間。

走之前庭淵與杏兒說:“要是你還有哪裡不舒服,你就喊我們,把門閂好。”

外頭有他們不熟悉的男人,庭淵還是很擔心杏兒的安危。

杏兒明白他的意思,朝庭淵點了個頭。

伯景鬱與庭淵也回到他們的房間。

“我看你今晚不高興。”伯景鬱想問問他是怎麼一回事兒。

庭淵嘆氣,“我是覺得那個孕婦那麼危險的情況下產下孩子,卻沒人關心她,替她覺得不值得。”

“原來如此。”

伯景鬱聽了庭淵的話,一想覺得也是,“還好你還關心了她。”

庭淵:“我的關心對她來說微不足道,這時候要是她丈夫能關心她兩句,比什麼都強,可她丈夫只在乎孩子的性別。”

聽到孩子的性別是男孩時,庭淵都跟著鬆了一口氣。

他怕要是個女孩,孕婦還有可能被婆家刁難,到時候更難。

伯景鬱道:“重男輕女一直都存在,女君在位時,以強有力的手段將女子的地位撐起,本質上男人們還是不服女人的,所以才會在女君去世後,快速反彈。”

伯景鬱嘆了口氣,“男性掌權的社會,即便是我們想要讓男女平等,可我始終也是個男人,我也做不到完全中立性地站在中間的角度考慮問題,就比如剛才,我下意識地也希望那個孩子是男孩。”

當庭淵點出來時,他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庭淵沒想到伯景鬱會這麼坦誠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一刻,庭淵覺得或許是自己狹隘了,又或許是對伯景鬱的道德要求標準太高。

“對不起……我不該先入為主。”

伯景鬱搖頭,“這倒也不是你的錯,或許與你接受的教育相關,我出生在一個男性掌權的社會,說句難聽點的,我們這些掌權者上位者倡導男女平等,推行男女平等,也很難做到公平公正地完全偏向於女性。”

“你真的有點超乎我的預料,還會反省。”庭淵真的覺得有時候自己的想法過於狹隘,或許可以和伯景鬱溝通。

他不是一個過於以自我為中心的人,這在上位者中非常少見。

何況他的位置僅次於君上,對於這個時代來說,有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人有如此出色的超前的思想,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庭淵道:“你能在這些事情上做出反省,我很高興,真的,或許你真的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改變這裡。”

伯景鬱笑了笑,“我只是覺得女性從來都不差,我的母親就非常出色,她活著時,是勝國非常優秀的兵器製造者,我看過她留下的很多書籍和筆記,哥舒一族也沒有什麼族長之位傳男不傳女的說法,一向是能者居之,我有一個表姑知識非常淵博,如今是青天書院的院長,她是我見過最淵博的人,若非女子不能考科舉,我覺得她少說能拿三甲。”

“我從來不反對女子重返朝堂,很多時候女子的計謀比男子的更好。”

庭淵:“努努力,這也不是不可以實現。”

伯景鬱點頭:“已經在努力了,如今的青天書院裡頭有很多女夫子,也有不少女學子,榮灝想過幾年等朝堂政局穩定,重開女子科舉,京中也開了不少女子武館,直接將權利放給女子是難以服眾的,那就讓這些女子將他們打服。”

雖然簡單粗暴,但伯景鬱非常有效果。

“你的想法真的有點超前。”庭淵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他道:“當男人以性別來攻擊女子的時候,他們就將輸得一敗塗地。”

這點伯景鬱也是認可的:“所以我認為女子想要什麼樣的地位,就該自己去爭取,而不是我們給她們,我們只負責給她們創造公平競爭的條件,任何位置能者居之。”

“靠自己的能力上位,便能穩坐交椅,若是靠性別上位,即便我們在背後力挺,難以服眾終將是難以服眾。”

庭淵覺得伯景鬱能夠意識到這一點,只要他們堅持下去,女子或許有一天真的能夠憑藉自己的本事恢復自己的地位。

他也相信,只要在公平條件下,女子不一定會比男子差。

即便曾經有近百年的男權社會遭受男性壓迫,只要給她們機會,也一定能夠如雨後春筍一般破土而出,逐漸變成堅韌的竹子一般百折不屈。

伯景鬱說:“有時候拳頭夠硬,也能解決很多麻煩。”

庭淵笑著點頭:“那是。”

想到自己在警校的教練也是他們的師姐,還沒進警校之前就拿下了多個年齡段的女子自由搏擊冠軍,進警校後也是一路將同期的同學和教官都打服,後來實在是太優秀了,被特招去做特警的格鬥教練,隔壁特警的兄弟們天天被打得鬼哭狼嚎,所有人看著她都害怕,被賦予魔鬼教練的稱號。

庭淵也是捱揍的一員,到他們這一屆,師姐兼任他們的教官。

有刺頭不服,被錘得可慘了,日常被練得鼻青臉腫。

庭淵從小就練拳擊,力量也有優勢,剛開始入學的時候可謂是新生中的佼佼者,和軍訓教官也能打得不相上下,到了師姐的格鬥課,一樣挨錘。

對伯景鬱這句話他是認可的,不服,拳頭硬也能打到服。

“時間不早了,跟著忙活了一晚上,睡一會兒吧。”

兩人上了剛眯著,外頭就是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把他們又吵醒了。

伯景鬱認真聽了一下,與庭淵說:“好像是孕婦的婆家人來了,來感謝董怡然讓孩子順利出生。”

庭淵哦了一聲。

“也不知道孕婦現在怎麼樣了。”

伯景鬱:“有董怡然照顧著,想來不會出大事。”

天亮不久,有人來敲他們的門。

伯景鬱道:“你再睡一會兒,我去開門看看情況。”

庭淵嗯了一聲。

伯景鬱起身開門,外頭站著孕婦的丈夫。

對方笑著說:“小哥,昨夜多謝你們的幫忙,我們家今日擺酒,想請你們過去喝點喜酒,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

伯景鬱看向庭淵。

庭淵點了個頭,人家開口了,也不好意思拒絕。

再者,他們也該看看孩子。

伯景鬱道:“多謝邀請,我們一定到場。”

孫豐傑從筐裡拿出四筒紅色的東西遞給伯景鬱,“這是給你們的酬謝,昨夜多虧了你們的幫忙。”

伯景鬱趕忙往回退,“不用不用。”

“我娘說這東西一定得給你們,圖個吉利,你們就收下吧。”

無奈伯景鬱只好收下。

“晚些我們過來請你們去喝喜酒。”

說完孫豐傑離開了。

庭淵覺得好奇怪,“這怎麼剛生了孩子就擺酒。”

伯景鬱道:“可能是他們這裡的風俗吧。”

到了中午,孫家真的來人過來接他們過去喝喜酒。

他們帶著杏兒一起,五個人全往孫家去了。

來接他們喝酒的是孫家的一個遠房親戚。

庭淵覺得有些好奇,便問:“大哥,這尋常擺酒不應該是滿月擺嗎?”

那大哥說:“小兄弟,我們這裡的習俗如此,這生了女兒,就不擺酒。生了兒子就擺三場,一場是小酒,只請族親,也就擺個□□桌,一般是頭天生隔天擺,叫出生宴又叫男丁宴,這擺酒了,村裡的人就知道這家生了個男丁。孩子不滿足月不見外人,等到足月時再擺滿月酒,那時候就叫流水席,是請全村的人都來吃席,等到孩子週歲抓鬮的時候,擺週歲宴,那個時候全村人都會給孩子送禮,講究一個歲歲平安。”

“原來如此。”

這滿月酒和週歲宴現代也有,就是頭一次聽人說還有出生宴。

可這聽著,心裡終究是不怎麼舒坦了。

只有男丁才有資格擺,女孩好像不被歡迎一樣。

可這生男生女,本就是男人決定的。

庭淵在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村子的女孩地位得有多低。

很快他就見識到了。

孫家只有孫豐傑一個男丁,上頭有七個姐姐。

姐姐們入門,孫豐傑他娘還要用柳枝沾香灰水往他們身上撒,說要除晦氣。

還不准他們進屋去看孩子。

庭淵原本也是想去看看孩子,可這孫家不讓外人見小孩,便是董怡然接生都不能看,說女人看孩子晦氣。

庭淵無語極了。

董怡然說去看看孕婦,把把脈看她的身體如何,孫家也不讓,說他們的兒媳婦要餵養孩子,不能沾了生人的氣息,免得將來孩子多災多病。

主打的就是一個封建迷信。

杏兒小聲和庭淵吐槽,“知道的他們家生了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家生的太子。”

庭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抬頭看到伯景鬱,收住笑。

但他實在是忍不住,憋得很痛苦。

伯景鬱說他,“想笑就笑,杏兒說得很對。”

庭淵有些好奇地問:“你們有這規矩嗎?”

伯景鬱搖頭:“沒有。”

那是真沒有這種規矩,簡直是聞所未聞。, ,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