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38 章





馮樂真笑笑,正欲開口說話,突然瞧見前方亭子裡,一個小姑娘正在打算盤。




晌午剛過,正是午休時間,園子裡沒什麼人,小姑娘雖然刻意收了力道,但算盤珠子噼裡啪啦磕碰的聲音依然清脆。




“四下五去一,六上一去五……”




“這裡錯了,”馮樂真將其中一個珠子撥下來,“你多算了一個數。”




小姑娘被這突然冒出來的人嚇一跳,眼珠子險些瞪出來:“你、你是誰?!”




阿葉不悅,正要報上家門,馮樂真便先一步開口:“你這丫頭看著機靈,怎麼揹著口訣還能打錯?”




“我哪有……”小姑娘頓時不服,可視線落在算盤上,氣勢頓時弱了下來,“我、我都沒學過,能打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沒學過,”馮樂真驚訝,“那你的確厲害。”




小姑娘被誇得抬起下巴,半天才想起正事:“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為何擅闖我沈家園子。”




“我在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馮樂真抱臂,“為何要揹著家人在這裡偷學算盤。”




小姑娘心虛一瞬:“誰、誰偷學了,我這是經過家裡同意的。”




“若真同意,也不會由著你在




這兒胡算了,算盤這東西說簡單也算簡單,可要想往深了學,必須要找個厲害的師父開蒙,你這樣亂七八糟地算,日後就算摸出些門道,也很難再精進。”馮樂真一副過來人的姿勢。




小姑娘被她說得有些鬱悶:“說得輕巧,你滿南河打聽打聽,看哪個算盤師父肯給女子授課,他們只會說姑娘家要多學琴棋書畫,賬本那些東西會看就行,學得太多隻會叫人覺得精明,姑娘家一精明,就嫁不出去了。”




阿葉被她惟妙惟肖的語氣逗樂:“你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哪學來這些詞兒?”




“我已經九歲了。”小姑娘不高興道。




阿葉挑眉:“看著不像,不會是心眼太多,壓得不長個了吧?”




“你……”




“我倒是認識一個姑娘,不僅算賬厲害,管鋪子理錢財更是一把好手,你若是有心學這些,不如讓她教你,只是她不方便來南河,只能與你書信來往。”馮樂真笑著攔住鬥嘴的二人。




小姑娘先是眼睛一亮,隨即想到什麼又不高興了:“算了……我爹不會答應的。”




她嘆了聲氣,抱著自己破破爛爛的算盤便離開了。




馮樂真也不阻攔,只是笑盈盈在亭子裡坐下。阿葉偷瞄她幾眼,等小姑娘走後立刻問:“殿下怎麼對她那麼好,竟想讓秦管事給她開蒙。”




“大約是本宮心善。”馮樂真一本正經。




阿葉:“……”




“什麼表情,難道不是?”馮樂真揚眉。




阿葉乾笑一聲,實在說不出誇獎的話。




這一場小小的插曲,誰也沒有再提及,轉眼到了晚上,馮樂真按時去醉風樓宴飲。




沈隨年早已經等候多時,見她來了便迎上去:“參見殿下。”




“這醉風樓可真是雅緻,沈大少找這麼個地方,想來費了不少心吧。”馮樂真微笑寒暄。




阿葉一聽險些笑出來,心想殿下也是會損人,嫌地方寒酸也不直說,說什麼雅緻不雅緻的。




沈隨年笑著解釋:“這是舍弟六歲時,草民送他的生辰禮,如今也過去十幾年了,一應物件都舊了不少,還望殿下恕罪。”




阿葉:“……”不愧是沈家,六歲孩童過生辰收的禮物都這般大手筆。




“原來如此,”馮樂真含笑頷首,“不知沈大少邀本宮來此所為何事?”




“草民請殿下來,是想向殿下道謝,”沈隨年端起酒杯,神色鄭重許多,“這第一杯,是謝謝殿下阻止皇上修運河,保全了大乾商賈的營生。”




說罷,他一飲而盡。




馮樂真拈起酒杯,卻沒有喝的意思:“運河不修,賦稅不增,的確保全了大部分商賈,沈大少身為商賈之首,這杯酒本宮就受了。”




沈隨年儒雅一笑,又斟了杯酒舉起:“這第二杯酒,是謝謝殿下這段時間對舍弟的照拂,他那性子實在叫人頭疼,想來也沒少氣殿下,草民得謝謝殿下留他一條狗命。”




阿葉被他的說法逗笑,清了清嗓子才忍




住。




馮樂真想了想,點頭:“確實沒少氣本宮,本宮覺得沈大少得喝兩杯才行。”




沈隨年大笑,乾脆自罰三杯。




“沈大少好酒量。”馮樂真讚賞。




“這杯酒,卻是賠罪了。”沈隨年又倒一杯,嘆了聲氣道,“聽舍弟說,答應了護送殿下去營關,能為殿下效勞,實在是他的榮幸,只是臨近年關家中事忙,草民實在需要他來周旋,故草民只好斗膽向殿下討個人情……”




阿葉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但見自家殿下臉上笑意不減,便只能面無表情垂下眼眸。




“當然,人情也不是白討的,”沈隨年笑道,“殿下此去營關路途遙遠,少一人護衛便多一分危險,草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該給殿下再帶些人。”




說罷,他擊掌三次,雅間的門頓時開了,兩個容貌清俊的少年便走了進來。阿葉見狀頓時心頭火起,直想質問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家殿下難不成是誰都可以嗎!可惜話還沒說出口,就看到自家殿下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兩個少年郎。




她:“……”真是不爭氣!




“這兩個小子身家清白,一個擅醫,一個身手極佳,護衛殿下想來不是問題,”沈隨年說著,又從袖中取出一疊銀票,每一張都是一萬兩,“這些是草民為殿下準備的盤纏,知道殿下不稀罕這種銅臭之物,但路上總少不得要用錢的地方,殿下帶著,草民也更放心些。”




“沈大少這是拿銀子打發本宮呢?”直到此刻,馮樂真的神色才淡了一分。




沈隨年忙道:“草民不敢,只是草民鄙薄,除了有些銀錢,別的什麼都給不了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沈大少身為大乾第一富商,能給本宮的可多了去了,”馮樂真涼涼開口,“只看沈大少願不願而已。”




沈隨年苦笑一聲:“沈家祖訓在上,草民不敢違背。”




馮樂真不說話了。




雅間裡靜悄悄,每個人都面色凝重,剛進來的兩個少年郎更是惶惶,像兩隻小兔子。




一片安靜中,馮樂真突然開口:“當真沒有迴旋的餘地?”




“沈家無心仕途,在經商一事上已經做到極致,實在不想更進一步了。”沈隨年答得篤定。




馮樂真表情有所鬆動,卻一言不發。




沈隨年心一橫,又加籌碼:“殿下若是肯答應,那草民願意割愛明年沈家收入一成利。”




沈家產業遍佈大乾,一成利看似不多,但也足夠長公主府花銷好幾年,如今已經明確告訴她拉攏無望,這樣的巨利面前,不信長公主不動心。




馮樂真抬眸:“三成。”




沈隨年一愣:“殿下……”




“本宮不是在與你商量。”馮樂真微笑。




沈隨年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答應了:“行!”




馮樂真滿意了,示意阿葉把銀票接過來,阿葉雖不滿沈隨年這人做事的方式,卻在收錢上毫不含糊,接到暗示後立刻伸手。




沈隨年將銀票奉




上,那邊兩個小兔子便湊了過來,見馮樂真沒有反對,就猶豫著來到她身邊。




“對了,”馮樂真叫住剛要離開的沈隨年,“本宮還欠沈隨風一萬多兩金子,沈大少不如一併替本宮還了吧,本宮此去營關,還不知多久才能與他再見,總不好一直欠著。”




……不好一直欠著,就讓親哥還親弟是吧?沈隨年面對這個比自己小快二十歲的姑娘,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匆匆答應後轉身離開。




屋裡只剩四個人了,阿葉還在偷偷數沈隨年給了多少張銀票,一抬頭就對上了馮樂真的視線。




“怎麼了?”她一臉乖巧。




馮樂真也十分無辜:“出去。”




阿葉:“?”




“新得兩個手下,本宮總要親自了解一番。”馮樂真一本正經。




……你能瞭解什麼哦。阿葉腹誹著,飛快跑了出去。




馮樂真閒適地靠在椅子上,抬眸看向其中一個少年:“會斟酒嗎?”




少年看著她彷彿藏了鉤子的眼眸,臉登時紅了。




與酒樓隔了幾條街的小院裡,有人的臉也紅了,只不過人家是羞澀,他純粹是氣的。




一路快馬加鞭,等衝進雅間時,馮樂真已經靠在了其中一個少年的身上。見到他突然闖入,兩個少年頓時手足無措:“二少爺……”




沈隨風唇角勾起,眼神卻風雨欲來:“都滾出去。”




少年們愣了愣,有些為難地看向馮樂真。




“好大的膽子,竟敢叫本宮的人滾出去。”馮樂真語氣平靜。




“殿下的人?”沈隨風笑得愈發肆意,“這屋子裡,似乎只有一個是殿下的人。”




說罷,不悅看向少年們,“還磨蹭什麼,趕緊滾!”




他平日一向好說話,但真兇起來不比沈隨年的氣勢低,少年們哆嗦一下,到底還是離開了。




馮樂真沒了溫香軟玉做靠背,只能遺憾地坐起身子:“放走他們,誰來服侍本宮?”




“殿下想要什麼樣的服侍?我可以嗎?”沈隨風面無表情,直接開始解腰帶。




馮樂真眉頭微挑,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便看到他衣衫散開,露出線條分明的胸膛,她眯了眯眼眸,嗓子裡突然生出一分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