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26 章
“尚未。”沈隨風回答。
這個答案引得眾大娘一陣驚呼,紛紛表示二十二在他們村孩子都有兩個了,他怎麼會一直沒有成婚。
沈隨風幽幽嘆了聲:“我家中情況特殊,好人家的姑娘誰會嫁呢?”
大娘們愣了愣,頓時深表同情。
“你那爹也真是的,一把年紀了還搞入贅那套,人家城裡姑娘多講究呀,看到公公如此不著調,不樂意嫁也正常。”李大娘嘆氣,又很快振作起來,“不過我們村的姑娘就不看那些了,沈大夫心善又有本事,若是願意的話……”
“面好了嗎?”沈隨風趕緊打斷。
李大娘回神:“還沒有,早著呢。”
沈隨風:“……”
等他端著一篦子麵條從院裡出來時,已經是小半個時辰後了。沈隨風站在清淨的村裡小路上,長長舒了一口氣。
午時都過了,也不知道尊貴的長公主殿下等急沒有。沈隨風下意識加快了腳步,卻在經過一個拐角時突然停下腳步。
不遠處,少年郎紅著一張臉,羞得頭都快抬不起來了,本該在家等著吃麵的長公主殿下,此刻正笑盈盈地站在少年郎面前。也不知她跟少年說了什麼,少年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對上她帶笑的眼睛後,一張臉愈發紅了。
“那現在就去?”馮樂真笑問。
少年點了點頭,紅著臉往前走,馮樂真揚起唇角正要跟上,餘光突然瞥見拐角處的沈隨風。
沈隨風面色如常地走過去:“母親,你做什麼去?”
馮樂真:“……”
少年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不僅臉更紅了,連說話都結巴了:“我、我先回去,阿陶姑娘……”
不行,這是沈大夫的繼母,叫阿陶姑娘好像不太合適。
他默默嚥了下口水,無助地看向馮樂真,馮樂真猜出他的心思,立刻威脅地眯起眼眸。
“……你隨時來找我就行。”對著這張漂亮又矜貴的臉,少年也叫不出伯母之類的稱呼,只能匆匆丟下一句落荒而逃。
馮樂真嘴角抽了抽,無言看著他遠去。
“殿下找他做什麼?”沈隨風問。
馮樂真:“怎麼不叫母親了?”
“又沒有外人在,叫什麼母親。”沈隨風反問。
馮樂真懶得理他,抬腳便往家裡走。
沈隨風端著一篦子麵條跟上:“殿下還沒說要找他做什麼。”
“關卿何事?”馮樂真反問。
沈隨風一臉無辜:“咱們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殿下要做什麼,總得知會我一聲吧。”
馮樂真聞言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想知道?”
()“想。()”沈隨風也停下,一臉坦然地和她對視。
馮樂真:不告訴你。?()_[(()”
沈隨風:“……”
午飯是沈隨風做的,兩瓢水燒開下面,煮熟後撈出放點鹽,一頓飯就這麼湊合成了。
“真難吃。”馮樂真評價。
沈隨風:“哦。”
用過午膳,沈隨風開始處理天不亮時買回來的藥材。馮樂真上午睡夠了,這會兒沒有睏意,便搬個馬紮靠在牆邊,一邊曬太陽一邊看他切藥材。
日頭剛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沈隨風很快便出汗了,隨意將外衣丟在旁邊,又拿起不知從哪撿來的生鏽砍刀,抓著一把曬乾的藥材剁個不停。馮樂真看著他利落熟練的動作,驀地想起第一次在慶王府見他時的場景。
那時的他坐在院子裡,一身白衣配一把蒲扇,坐在小馬紮上對著火爐扇個不停,現在的他也是坐在院子裡,還是一身白衣,只不過蒲扇換成了破破爛爛的砍刀,熬藥也變成了切藥,但身上的氣質依然是月中仙人扛鋤頭,矛盾又有趣。
沈隨風切完一袋子藥草,一回頭便看到馮樂真託著臉,正一本正經地看自己。
“看什麼?”他隨意擦了擦臉上的汗。
馮樂真勾唇:“看沈先生的腰。”
沈隨風擦汗的手一頓。
“好腰。”她誇獎。
沈隨風:“……”
聽出這是自己之前誇那個腰上掛鈴鐺的刺客的話,知道她是故意擠兌自己,沈隨風隨行將手裡砍刀遞過去:“殿下若是無聊,不如親自試試?”
馮樂真看了一眼砍刀上的鏽跡:“不要。”
“試試啊,不難的。”沈隨風把刀轉過來,刀柄朝她繼續遞。
馮樂真見他靠近,不由得往後仰了仰,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又嫌棄地推開刀柄:“本宮知道不難,只是不想做而已。”
“也是,殿下這樣金尊玉貴的人,哪能做這些事。”沈隨風勾唇。
馮樂真掃了他一眼:“激將法對本宮無用,你既然能做大夫,想來也飽讀詩書,那可知道這世上有一句話,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沈隨風眉頭微挑:“殿下是怕做不好,丟臉吧?”
馮樂真只當沒聽見。
沈隨風見她無視自己,沉吟片刻後從地上撿起一截草藥杆杆:“殿下。”
“做甚……”馮樂真一抬頭,藥杆杆恰好落在頭上,又從頭上彈飛出去。
“看來院中也挺危險,不合殿下千金之子的身份,不如殿下回屋歇著?”沈隨風好脾氣地問。
馮樂真沉默片刻,朝他伸手。
“做甚?”沈隨風問。
馮樂真:“突然想幫沈先生切草藥了,砍刀拿來。”
沈隨風盯著她看了片刻,笑了:“殿下當我三歲小兒呢?”
“砍刀拿來,本宮保證不砍你。”馮樂真溫柔地扶著牆站起來,慢吞吞朝他走去。
沈
()隨風一邊往後退,一邊眼中盛滿笑意:“我錯了殿下,我不該招惹你,我向你道歉,你快坐下歇著吧。()”
拿過來,本宮是真心要幫你。?[(()”馮樂真語氣愈發柔軟,卻默默舉起了自己的柺杖。
沈隨風退的時候險些被還沒散開的草藥捆絆倒,踉蹌兩步後又站穩,再抬頭就看到她已經快到跟前。他趕緊往後躲,一邊躲還一邊勸:“殿下別鬧了,傷口會裂開。”
“你招惹本宮的時候怎麼不擔心傷口會裂開?”馮樂真眯起眼眸。
沈隨風笑得愈發肆意:“我也沒想到殿下會這麼……”
話沒說完,馮樂真突然停下腳步,眉頭皺得幾乎要夾死一隻蚊子。
“真裂開了?”沈隨風臉上笑意褪盡,立刻上前來攙扶。
馮樂真趁機抓住他的衣領,笑得頗為得意:“怎麼不躲了?”
意識到上當了,沈隨風無奈看著她:“殿下。”
“欺負到本宮頭上了,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馮樂真冷笑著去搶他手裡的砍刀,沈隨風怕傷到她,只能高高舉過頭頂。
本以為她會就此放棄,然而尊貴的長公主殿下似乎就不知道什麼叫放棄,見他把手舉起來,索性踩著他的腳面就去夠,他原本只是蒙了一層土的鞋面上,立刻被她踩得亂糟糟的。沈隨風也不介意,一隻手舉得高高的,另一隻手還因為怕她摔了,只好牢牢扶著她的後腰。
兩人爭奪得正熱鬧時,李大娘突然歡天喜地地跑進來:“沈大夫!我這有一特別好的姑娘對你有意,你要是願意的話……”
聲音戛然而止,看似抱在一起的兩人齊刷刷扭頭,便看到李大娘一臉震驚地看著二人,張開的嘴幾乎能塞下一顆雞蛋。
馮樂真默默從沈隨風身上退下來,一臉淡定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如果沈隨風鞋子上沒有留著她的腳印的話。
“大娘,一切都是誤會。”沈隨風短短一天解釋兩次,已經淡定了。
李大娘猛然閉嘴,默默嚥了下口水後點頭:“沒事,我都懂。”
沈隨風:“?”你懂什麼?
“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姑娘那邊……我去回絕了,我這就去,”李大娘說著扭頭就走,“可憐哦,我就說嘛年紀輕輕的姑娘,怎麼會放著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英俊郎君不要,卻去要郎君的爹,合著是受了強迫,真是可憐喲……”
馮樂真:“……”
一直到李大娘離開很久,小院裡都是靜悄悄的。
不知過了多久,沈隨風主動打破沉默:“她似乎覺得我們是私奔出來的。”
“你追去解釋一下?”馮樂真問。
沈隨風失笑:“我們明天或後天就走了,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不解釋,那個特別好的姑娘可就與你無緣了。”馮樂真提醒。
沈隨風眼眸微動,低頭看向她瑩白的小臉。
半晌,他玩味開口:“這世上的姑娘,還能有比繼母更貌美的?”
“沒想到
()兒子對本宮的評價這麼高。”馮樂真微笑。()
沈隨風:孝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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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樂真:“……”
兩人本就不是愛鬧的人,李大娘來一趟,先前的事便徹底算了,沈隨風繼續切草藥,馮樂真繼續曬太陽,等他把草藥切完,馮樂真的一張小臉也曬得紅撲撲的,加上頭髮只是隨意用髮帶繫著,坐在馬紮上還真有幾分鄉野中人特有的散漫與悠閒。
沈隨風切完了草藥,又開始裝袋,馮樂真看著他重複的工作終於覺得無聊,也想起了自己還有沒做完的事,於是拄著柺杖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