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鴉之潮 作品

第264章 諸神所恐懼之物

  “一個簡單的等價交換。”

  【簡單?】

  “這要看你如何取捨:我會把交易的每一個細節說的很明白,但是是否允諾這份交易,又是否會在這份交易中受益,就全部都是你自己的責任了:我會拿走我應該得到的那一部分,至於你所得到的是更多還是更少,我不感興趣。”

  造物主的聲音從房間的擴音器中轟隆隆地發出,同時也在蜘蛛女皇的盔甲音訊器中,帶著靜電的聲音,竊竊低語,而蜘蛛女皇則是以最仔細地態度聆聽著,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覆盤了瓦什托爾的所有話語,仔細地在其中尋找可能的失誤與陷阱,探查著造物者的言語中極有可能暗藏的詭計。

  造物主感知到了這份謹慎與提防的態度,但它並沒有回饋以任何的憤怒,恰恰相反,在它的齒輪腔調之中,居然折射出了一種最為接近【愉悅】這一概念的波動。

  【……】

  【你想交易什麼?】

  第二軍團之主的每一句話語都發生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她用斷斷續續的短句表達著自己的想法,她的眉頭始終皺起,而她指尖閃爍的靈能也從未褪去。

  “這個。”

  造物主言簡意賅,他那藏匿在火焰與煙塵中的蹄子踩踏在了石板之上,發出咔噠咔噠的響聲,這扭曲的造物爬上了圓桌之後的大理石高臺上,那裡的頂端被一大塊幕布所遮蔽了起來,只能隱約看到一間巨大的牢籠。

  造物主掀開了幕布,只見到它所展示的乃是一座近乎於不可能的牢籠:這座監獄用純黑色的鋼鐵與風化石柱所打造,它的複雜結構訴說著它的精巧,但是它那簡單到能夠一眼看穿的外貌,又讓它彷彿就是某種東拼西湊的臨時產物。

  當然,在它所關押的那名囚犯面前,這些矛盾不值一提:蜘蛛女皇的瞳孔在幕布拉下的那一刻便不由得放大了,原因無他,只因為這座與一輛戰爭引擎差不多大小的牢籠裡面,居然關押著……

  一顆小行星?

  是的,一顆小行星。

  雖然聽起來很荒謬,但無論是它真實的外在,還是基因原體那閃爍的感知,都在確定一件事情:這的確是一顆小行星,它被靈魂熔爐之主用奇異的方式所捕獲,並且關押在了這矛盾的牢籠之中。

  瓦什托爾的聲音適時響起。

  “請容我向你介紹此物:此物名為【瘟疫之心】。”

  “它的歷史遠比你所能尋覓到的任何古蹟都更為遙遠,它誕生於一個存在著神明、天堂與奇蹟的古老歲月之中,並被它的締造者們寄予了厚望與使命,藏匿在了一個近乎不可能被找到的地方。”

  “在無數種族與文明交替的漫長歲月中,就連那些當初關押它的墮落享樂者們,也早已遺忘了有關於它的歷史與真相,它的牢籠在永恆不變的輪迴中腐朽,直到徹底地化作一攤焦土,使它可以逃出牢籠的阻礙,再次來到銀河之間。”

  “無數的霸主和軍閥曾經擁有它的權柄,甚至就連那位腐爛花園的主人也曾派遣它的部下,追求這股力量,瘟疫之心這個名字,也是在那個時候誕生的,但是最後,它還是來到了我的手中。”

  “為了徹底地清除那些腐爛的痕跡,我將它在靈魂熔爐中浸透了無數遍,才確保了它此時的模樣:絕對冷漠的純淨,可以用來作為我們交易的一部分。”

  造物主的話語在蜘蛛女皇的耳邊一遍遍地迴響,摩根用了一個瞬間來清除自己的錯愕,她慢慢地眯起了眼睛,思考著這些話語之間的價值和陷阱,也同樣在思考著自己是否還具備能夠隨時終止這場交易的能力與底氣。

  這一次,她沉默地格外久。

  【我有問題,惡魔。】

  【回答它們,或者我們立刻終止這場談話。】

  瓦什托爾沒有回話,它只是回到了摩根的面前,嗓音之間瀰漫著一種模糊的聲響,以此來作為對於摩根話語的回應。

  “請講。”

  “只要是我能夠在現在為你所解答的,我都將披露。”

  【……】

  摩根陷入了思考之中,無數思緒的洪流在她的腦海中翻騰,席捲出了一股又一股咆哮的海浪:她有太多的問題想要詢問,但是它們要麼過於細碎,要麼過於明顯,又或者會透露出她的底氣不足。

  最終,在短暫卻激烈的思考之後,蜘蛛女皇的腦海中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優先選項,一個因為她的自私本性而愈發重要的問題,涉及到她那顆謹慎無比的敏感心靈。

  她看向了造物主,開口。

  【為什麼,你選擇了我?】

  【你向我展露的那些稱呼,又究竟有什麼含義?】

  ——————

  【兩個領域的主宰】

  【三尊國度的親王】

  【噬親之人,弒君之臣】

  【正西之王,正南之尊】

  一遍,又一遍,摩根在自己的內心中反覆敘述著這些稱呼,不斷地捶打與磨練著它們的真實性,思考著每一個詞語背後的意思。

  有些她能夠理解,但是另外的一些稱呼卻讓它感到了某種茫然與熟悉,就彷彿它們的確與她有著某種關聯,但是她卻在某些時刻把這種關聯遺失了。

  這甚至讓她有著煩躁。

  所以,在短暫的思考之後,蜘蛛女皇還是決定,先把這些稱呼對她的困擾解決完畢,再去思考這個在監視中層層推進的交易。

  “啊,這是我的疏忽。”

  摩根原本以為,自己將會迎接一陣錯愕、一場大笑、又或者乾脆是一股夾雜著諷刺與模糊意味的齒輪聲響,但是接下來,實際所發生的情況,卻比她想象的要更為簡單一點,也更為奇異一些。

  面對這個問題,瓦什托爾罕見地猶豫了一下,它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開始回答,而是像是一臺停止了運轉的機器一般,真切地死寂了一會兒之後,才再一次地點亮了自己的瞳孔,出聲道歉。

  “那麼,請容許我彌補這個疏忽所帶來的答案,為你解答。”

  曾經出現的些許愉悅已經從它的齒輪摩擦中徹底消失,如今的造物主佇立在摩根的面前,與她有著十米的距離,它的舉手投足都體現出了絕對的嚴謹與正式,就彷彿在對待著一位值得尊重的對手。

  “請原諒我,奴役的女王。”

  “出於某種習慣與疏忽,我用了你在未來才能摘取的那些頭銜,來稱呼你在現在的狀態:不過考慮到亞空間之中的時間狀態,現在的你也足以配得上這些稱呼,只是你自己還沒有意識到而已。”

  “你比你想象的要更為高貴,更為重要,也更為可悲。”

  “也許在某些方面,你與你口中的那些血親兄弟一樣,都是你的基因之父所打造的絕世兵器,但是你又與他們有著某種本質上的不同之處,堪稱溝壑一般的差別。”

  “他們的未來是自由的,而你的未來是禁錮的。”

  “他們的生來使命是奪取,而你的使命則是不惜一切的保全。”

  “他們是一場註定偉大的戰爭所需要的祭品,是一次終將崩潰的交易所擺佈的籌碼,他們的命運將用諸神的長笑與他們自己的鮮血所共同鑄就。”

  “但你不同,你的誕生是為了那個不被期待的未來,是為了那個讓所有人恐懼的選擇,是戰爭失敗後君王決然的揮劍,是交易破碎後雙方理性的紅線,你的命運將由其他人來決定,那些茫然大眾的選擇和你的覺悟將決定了,你會成為一個怎樣的存在。”

  “簡單來說,你的兄弟是你的父親為了征服而打造的利劍,而你的存在,則是你的父親為了預防他的計劃徹底失敗,而準備將所有人共同拖入毀滅的起爆器。”

  “你肩負著這樣的命運,不單單是你,還有你的另一個血親。”

  【……他是誰?】

  “我不能說,這超出了我的權限與風險評估,但是你很快就會知道那個人的名字,他將在死亡與生存的邊界線上被囚禁,直到你們共同締造的這個國度走向終結:這是他將承受的刑罰。”

  “而你,則是劊子手,之一。”

  “你將作為你的基因之父的使節去處刑他:因為他失敗了。”

  【……】

  摩根的瞳孔爍動著,她沒有繼續深究這個問題,因為她已經猜到了這名兄弟到底是誰:有誰還需要她去專門擔當劊子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