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蔓子 作品
第 32 章 32
陸小鳳:“…………”
陸小鳳漫不經心地敷衍:“你說這話的時候也不自己照照鏡子,這好看的大姑娘是誰呀?嘖嘖嘖,怕不是連鏡子照見了你,也羞得不敢看哩……你最漂亮啦,不要多想。”
陸小鳳的情商可不是蓋的,好聽話簡直是信手拈來,連腦子都不帶動一下就能說出一打不帶重樣的。
羅敷“噌”的一聲抬起頭,道:“……真的?”
陸小鳳擲地有聲:“那還能有假!”
於是,這傷春感秋的大姑娘立刻恢復了,哈哈哈大笑了三聲,擼起袖子就拉著陸小鳳,要同這臭棋簍子大戰三百回合找回自信!
陸小鳳:“…………”
陸小鳳瞧著這大姑娘海棠花一般的嬌顏,忍不住心道:長得漂亮的人是不是都有病?這一位病得還格外不輕。
……不,這麼說也不對,畢竟他和花滿樓長得都很英俊,人也都很正常。紅兄雖然冷漠到能嚇死人,但生得也俊俏,他比羅敷可正常多了。
他一面腹誹,一面拿了雙陸棋來,同羅敷一塊兒擲骰子玩兒。
——圍棋是一項高雅而深奧的遊戲,羅敷和陸小鳳兩個臭棋簍子,在一起下圍棋能把花滿樓下到找個藉口遁逃出去,可見是菜雞互啄,不僅觀棋的人渾身刺撓、他們兩個自己也渾身刺撓、煎熬異常。
還是打雙陸比較好玩。
懶洋洋地打了一會兒雙陸,羅敷忽然道:“你突然瞧我做什麼……難道我臉上沾了米粒?”
陸小鳳頭也不:“再好看的人如果是個神經病的話,也很快就祛魅啦……我看你幹嘛?”
“神經病”一詞,是陸小鳳同羅敷學會的罵人話。
羅敷冷笑:“誰跟你說話了?”
陸小鳳“啊?”了一聲。
一點紅的聲音從窗邊傳來:“我……”
羅敷:“……你?”
一點紅默然片刻,道:“我會去打聽祛疤的好藥。”
羅敷扭頭去看他。
這位曾經的殺手坐在椅子上,脊背如青松般挺直,似是一柄未出鞘的利劍。
他似是想說什麼,但介於沒有陸小鳳那般好口才,所以並不知道應當如何去說。
……看的出來,他對自己害羅敷被劃拉了兩劍這事兒相當自責,無法排解。
羅小敷支著腦袋瞧了他一眼,面上漸漸暈染開了笑意,柔聲道:“好啦……留個疤怕什麼?你們男人家,不總把身上的傷疤當榮譽看麼,我瞧著這榮譽倒也很好……”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不過嘛,兩道榮譽我已經覺得很足夠啦,以後誰要
是敢在我身上用劍劃口子,我一定要把他的腦袋打成個裝著豆腐腦的碗!開瓢!”
陸小鳳哀嚎:“……我求求你換個比喻,我明天早上還想去吃街角的張記豆腐腦呢!”
***
養傷的日子很愉快。
日子一旦愉快,那就簡直是過得飛快。
農曆十一月,古稱“冬月”,天氣轉冷,姑蘇來到了冬天,螃蟹下市、熱騰騰的羊肉端上桌來。
比之北方,姑蘇的冬日並算不得嚴寒,羅敷自變成一個身負武功的一流高手後,體質健康得要命,多了些不畏寒暑的特性,因而即使進入冬日,活力也不曾減少過半分。
到了姑蘇人人都帶著酒壺出門打冬釀酒的日子,她的傷已完全好了。同她預想的差不多,她的腰側和胸腹上還是留下了兩道長長的傷疤,顏色比其他處的肌膚要稍紅一些。
謝天謝地她不是疤痕增生體質,不然就要恨死薛笑人了。
她手上因是倒刺刺入所留下的點狀傷口,創口面積很小,因而完全好了,沒留下任何一點瑕疵。瞧見那雙手的時候,還是能很愉快的吟出“纖纖軟玉削春蔥,長在香羅翠袖中3”的。
至於中原一點紅……
這傢伙的身子,說是鋼澆鐵鑄也不為過。
羅敷把他救下來的時候,他像個被劍戳透的血葫蘆,進氣少出氣多,結果當晚就能自己給自己裹傷。在榻上才歇了幾日,就已能勉強行走坐臥了,多換了幾次藥後,渾身的傷口就已結痂……身體素質同荊少爺當真差不多。
這些視重傷為家常便飯的人,大約身體是真的進化了吧。
在羅敷還軟趴趴地當病號時,前任殺手已經活蹦亂跳,龍精虎猛地出門去替羅敷清點財產與人力去了。
羅敷當時還很好奇呢,問他:“難道,你的那些師弟……他們竟沒有四散而逃?還等著你去收拾?”
一點紅譏誚地道:“他們能往哪裡跑?”
原來,早在他們兩個還都躺平養傷的時候,一點紅就已通過組織的據點寄出了一封信。
信箋的內容大意是說:我一點紅呢,現下沒死,記著你們在我身上放血的仇。不過看在是奉師命,我不會殺你們,只驅使你們為一人做事三年。倘若你們不願意,那麼我就在江南百花樓,要麼你們趁我還重傷時過來殺我,要麼等我傷好了提劍去抹你們的脖子。你們當然可以跑,不過論起追蹤的本事,我看沒有人比得上我。
羅敷:=口=!!!
這語氣簡直霸道狂妄到了極點!
不過他的確有這個資本。
這信寄出去這麼久,那十二刺客連個影子都沒見著,顯然都默默忍下了這口氣,不敢同一點紅作對。
於是在靠譜一點紅的積極運作之下,羅敷順利地接手了薛笑人留下的所有遺產。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那十二刺客。
傷好之後的一日,那十二名刺客都來見自己未來三年的新主人了。他們上門拜訪,一
字排開,站在羅敷面前。
羅敷斜窩在圈椅上,伸出一隻手,慢悠悠地在指甲上吹一吹,好讓指甲上新染的蔻丹干得快些。
她瞧了一眼作為鎮門神的一點紅,又斜睨了這一排基本都沒什麼表情的黑衣劍客,隨手指了一人,問:“你叫什麼?”
那劍客嘴唇動了動,簡單地道:“三尺劍。”
羅敷又指了另一人,那人回答:“六鈞弓。”
誒?這些人的名字……也可以說是代號吧,居然是按照數字來排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薛笑人有強迫症,他們這從右到左依次排開的順序,居然也是按照等差數列來的。
羅敷有點好奇地問打頭的那個:“所以,你的名字是二打頭的?”
對方回答:“在下二……”
羅敷的嘴比腦子動得還快:“二極管?二踢腳?二向箔?”
一點紅:“…………”
二字打頭的劍客:“…………”
他臉上劃過茫然的表情,艱難地道:“……二月霜。”
羅敷:“哦。”
然後她依次問了這些人的名字,非常有槽點的是,這些劍客之中年紀最小、排次最末的一個,居然叫“十三么”。
羅敷對著一點紅銳評:“你師父是不是愛打麻將啊?想要什麼不來什麼,他肯定從來沒做過這麼大的牌。”
一點紅:“…………”
一點紅沒理會她,領著她去看組織所擁有的房產。
薛笑人的手□□有三處房產。
松江府四明山間一處;金陵城外紫金山間一處;還有一處在長安城外、秦嶺山間。
古時的房產,自然不同現代一樣,是一層一層壘起來的樓,也不是鄉下的自建樓,更像是藏於山中的莊園,院落一進接著一進。
薛笑人創立殺手組織近二十年,根基深厚,有三處別業倒是相當正常。
不過他畢竟是在他那號稱“血衣人”的哥哥眼皮子底下作亂,因而三處莊園規模都算不得太大。最大的一處是四明山別業,院落也不過三進而已,建築平平無奇,擺設更是同奢侈二字無緣。
甚至還有一股肅殺之氣。
四明山別業正是一點紅與這十二刺客被收養後所住的地方。
第一進的院落瞧起來像是個普普通通的草廬,第二進院落是薛笑人偶爾落腳居住的地方,像個苦修劍客所隱居的地方,唯有一隻木箱,裡頭裝著幾件黑袍,還有幾個紫檀木雕就的面具。
第三進的院落,就是一點紅習武長大的院落,建得相當敷衍。雖然從方位上來說,也分什麼坐北朝南的正屋、東廂西廂、背靠的倒座,但仔細瞧瞧,就是潦潦草草的幾間屋子圍成個院落,院落裡光禿禿的,只有一口古井。
再往後走,就是一片練劍用的空地了。
一點紅領著羅敷來逛此處的時候,羅敷就彷彿瞧見了少年時的沉默殺手是如何起早貪黑、聞雞起舞,提著劍從那片空地上
回來之後,或許他會用絞繩去打一桶井水,就這麼從頭頂傾洩而下。
除了三處別業外,薛笑人還掌控著十五六處鋪子,有茶攤、也有飯鋪酒店、客棧之流的。
這些鋪子完全不是用來賺錢的,而是作為流通中轉的據點來傳遞消息、接攬活兒或者給十三殺手們提供躲避、休憩的後勤。
……所以這些鋪子基本都不怎麼掙錢,賬本上甚至還有不少虧損,給羅敷看的險些破防。
羅敷在心裡悲憤地吶喊:我是來收取勝利果實的,我不是來接收一大堆不良資產的!!薛笑人你給我好好經營啊!學學霍休!!看看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