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頒旨





在場眾人對謝柏的心思一無所知,更不知曉他已經在心中立下“豪言壯志”。提及謝拾這位泊陽縣風雲人物,二橋村“頂流”,人人都有話聊,且聊得熱火朝天。




對謝拾這個舉人老爺,大家話裡自然只有誇的。這個說他打小就與眾不同,那個說自己早就看出這孩子將來絕非池中之物……就連兒L時謝拾攛掇著一群頑童拔了自家的雞毛做毽子,個個被父母把屁股打成八瓣的往事,都成了神童早慧的象徵。




老徐氏眼睛都笑成了兩條縫。




……哎喲喂,以前怎麼就沒發現某某和某某說話如此好聽?會說話就多說點!




老徐氏也不急著叫兒L子孫子回家吃飯了。聽人誇起自家孫子來,她能聽三天三夜。




這時,又聽人道:“這回舉人老爺進京趕考,他年紀輕輕相貌又好,指不定就被皇帝老子點為探花,還給老嫂子帶個公主孫媳回來呢。戲文裡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很是這麼個理。”眾人深以為然,不免暢想起來,“老嫂子你可是有福了啊!”




老徐氏已經被恭維得找不著北,好在她並未忘形,只是喜歡聽好聽的話,可不打算給孫子招麻煩,忙道:“公主娘娘那是何等人物?咱們小老百姓可不興胡說!”




經她提醒,眾人不復再言。




旁邊幾個小的卻是好奇地眨著眼睛,聽得半懂不懂的小蕙仙笑得露出一口小米牙,高興地拍手:“二叔!二叔要回來啦?”




她可以說是由謝拾一手啟蒙的,最喜歡的就是長得好看又對小朋友溫柔耐心的二叔。在這方面,謝松這個親爹都爭不過。




倒不是謝松不夠負責,只是小蕙仙年方四歲,早先幾年的記憶自然是模糊的,逐漸擁有自我意識以來,謝松往往忙於坐診,而鄭芷芸又懷上二胎,二人甚至暫時顧不得女兒L,半推半就地先送到老徐氏身邊。




故而小蕙仙目前短短四年的人生裡,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隨謝拾啟蒙的這一年。




當初謝拾離鄉趕考時,向來注重形象、小小年紀頗愛美的小蕙仙幾乎哭成了花貓臉,還是老徐氏和劉氏婆媳倆輪番上陣,才哄得化身小哭包的小傢伙安分下來。




此時見小傢伙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左顧右盼,彷彿謝拾就藏在哪個角落裡躲




貓貓,只等著她將人找出來收穫驚喜的模樣,老徐氏頓時感到了久違的頭疼。




該說什麼呢?




她固然也思念孫子,可謝拾臨走前告訴過他們,一旦中了進士,未必有時間返鄉。因此老徐氏縱然思念孫子,卻是萬萬不希望他回來的——若是回來了,反而多半意味著落榜。




“你笨啊,二哥怎麼會現在回來?”老徐氏尚在斟酌該如何避免小蕙仙化身哭包,心直口快的謝竹已經給了小傢伙狠狠一記“悶棍”,“沒聽大娘說過嗎?二哥去京城可是要中狀元、娶媳婦,當大官的!”




劉氏日常吹起謝拾來比餘氏這個親孃離譜多了。謝竹顯然將她說過的話都記在了心裡,此時掏出來立刻讓小蕙仙呆若木雞。




“……二叔不回來了?!”




驚聞噩耗的小傢伙哇的一聲哭出來,怎麼哄也哄不好的那種。謝松親爹上陣都沒用。惹得後者一邊無可奈何地哄女兒L,一邊在心中對遠在天邊的堂弟大吃飛醋。




被老徐氏抱在懷裡的澤哥兒L若有所思地望著這一幕。彷彿是被姐姐的哭聲吸引,或是以為在做什麼遊戲,也跟著哭了起來。




連鎖反應讓大家手忙腳亂。




聽著一歲的弟弟爆發出的響聲哭聲,小蕙仙不好意思地收了聲,倒是澤哥兒L一哭就停不下來,老徐氏只能一路哄著回了家。




到家後,“罪魁禍首”謝竹立刻就被親孃張氏揪住了耳朵,在女兒L半真半假的痛叫聲中,她恨鐵不成鋼地開口:“你瞧你,像什麼樣子!都十歲的大姑娘了,還欺負四歲的小侄女!說出來我都替你臉紅!”




謝竹嗷嗷亂叫,邊叫邊求饒:“娘臉紅不紅我不知道,我的耳朵肯定被揪紅了。”




見她還有心思耍寶,張氏氣急反笑:“明天抄十張大字交上來,我是會檢查的。”




正中“痛點”的謝竹“倒地不起”,她試圖討價還價:“十張會不會太多了?”




張氏看她一眼:“二十張。”




“!!!”




這下謝竹真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見欺負小孩的小姑姑慘遭制裁,小蕙仙高興地拍起小手,在一旁樂呵呵笑出了聲。




氣得謝竹翻起大大的白眼。




一家人見狀,都笑了起來。




餘氏見兩個妯娌身邊都有兒L女繞膝,此刻不免想到:……若是拾哥兒L也在就好了。




再不濟,來一封書信也是好的。




出去這麼久,都不知他近況如何?




謝林轉過頭就看見妻子眼中淡淡的惆悵,猜到她所想,他默不作聲拍了拍妻子的手:“放心,拾哥兒L自小就有主見,十歲就進學,也不是初次離家了,他遊學時都能照顧好自己,何況這回是入京趕考。”




話雖如此說,餘氏卻從丈夫眼底看到了同樣的牽掛。她沒有揭破,只是笑著接下寬慰:“我也知道自個兒L多半是白操心。拾哥兒L如今的本事,可比你我都大多了。”




鑼鼓聲便是在此時響了起來。




風中傳來吹吹打打的樂聲。




彷彿一曲喜慶的序章正在上演。




天邊的紅霞也似雲朵披上嫁衣。




“老嫂子!大林!餘娘子!”




緊閉的院門被扣得砰砰響。




隨之傳來的是此起彼伏的喊聲。




院外喧譁聲大作。




突如其來的“變故”如此熟悉。




上一回家門口如此熱鬧時,還是謝拾得中解元的消息傳來,前任知縣親自上門。




而這一回又會是什麼緣故?




正打算吃晚飯的一家人幾乎下意識起身,每張臉上都不約而同迸發出驚喜的光彩。




無需多說,老徐氏第一個走到院子門口打開院門,而謝林與餘氏夫妻倆被大家自發自覺地推到了前面,緊跟在老徐氏身後。




院門打開,是一張張堆滿了笑容的臉。




這裡面,有與他們交情深厚的人家;有曾經與老徐氏鬧過矛盾、用口水互相洗臉的對頭;也有多年前明晃晃嘲笑過謝家白費銀錢供孩子唸書、痴心妄想,而今卻開始出錢供孩子念私塾的人;更有昔日瞧不起外來戶、暗地裡排擠過謝家兄弟的人……此時此刻,這些人臉上卻只有一個表情。




除了滿面笑容之外,別無他物。




老徐氏恍恍惚惚意識到,從謝拾中秀才起,出現在她面前的人幾乎都是如此了。以至於這些年下來她已經習慣,彷彿幾十年前搬來時鄰里鄉親便是如此熱情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