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呦九 作品

偏我來時不逢春(18)【捉蟲】

鬱清梧:“當然可以,只不過不在這裡,是在鬱府的書房裡。等我後日讓人給姑娘送去。”

蘭山君:“多謝。”

鬱清梧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們兩個,總是謝來謝去的。

但因為有需要幫扶的地方,所以才會道謝。他跟她說,“以後還有什麼事情,你儘管來找我,我能做的,定然會幫你做好。”蘭山君再次生出了利用他去跟宋知味斗的心思。她這回直接應承下來了。

上輩子,也沒有聽聞過他跟宋知味是好友,也許本就是敵對的呢?

他幾年之後扶搖直上,宋國公府也要暫且避開他的光芒,若是想要找人,如今跟她有牽扯的鬱清梧無疑是最好的,比祝家兄妹還要靠得住一點。她聽見自己低聲嗯了一句,“好,我一定找你。”

壽老夫人在一邊瞧著,笑盈盈的,跟錢媽媽對視一眼,心裡倒是打起了主意。

等回去之後,她說,“你瞧他們兩個,是不是天生一對?”

錢媽媽:“我也覺得是。只是蘇公子剛去世,咱們是不好說這個的。”

壽老夫人嘆氣,“我也不願意說,可山君今年十六歲了,鎮國公府今年一定會給她找夫婿的。

錢媽媽:“那也不能是咱們看著好就行,還要問過他們的意思。

是這個道理。壽老夫人就道:“再過兩個月,我便先問問清梧的意思,若是他點頭了,我再去問山君。男人的面皮厚,就算山君不願意也無事,拒了就是。否則先問蘭山君,山君要是願意,而清梧搖頭,那就是傷了姑娘的體面了。

壽老夫人躺在床上,又不免想起了蘇家兄妹。她這一輩子從未對人虧心過,唯獨覺得對不起這兄妹兩個。她心善,忍不住又道:“你說,當初我要是讓他們住在我這裡,他們就不會死了吧?”

錢媽媽唉聲嘆氣的,“別想啦,事情都過去了,您的身子要緊。

所以說,人心善的時候才會這般自責,像那些魑魅魍魎,殺了人跟沒事人一樣,當時還風風光光辦壽宴呢。她道:“還望地府裡面有公道。

壽老夫人便閉上眼睛歇息,等了等,又忍不住攥著錢媽媽的手,“哎,點天光三個字,你熟悉不熟悉?我總覺得很久很久之前聽誰說過。錢媽媽:“我哪裡記得住?!”

她還有一堆事情要忙呢!等伺候睡了老夫人,又得去管著整個壽府的事情,她只比壽老夫人少十五歲!她覺得自己也到要休養的年歲了

她說,“過幾日我就去挑些丫鬟小廝回來伺候我。”

壽老夫人笑起來,“你早該如此做啦。我勸了你多少次,你總不願意。

錢媽媽:“我本來就是個奴婢!

壽老夫人:“哦,哪個奴婢總是我我我的?

她道:“快別倔了,咱們還能活幾個年頭呢?”

她說到這裡,又低聲下去,“清梧這性子,跟山君的倒是有些像,都是性子犟的孩子。我看他最近行事,很有些親近蜀州鄉黨的意思。

錢媽媽沒懂,“他本就是蜀人,合情合理,之前除了給咱們送年禮節禮,徐家他也沒落下過。”

徐家也是蜀州來人。徐家老爺如今官至大理寺卿。

壽老夫人嘆氣,“你不懂,他心裡還是有坎了,從前是一心一意跟著鄔慶川走,如今還想多走一條路出來。錢媽媽:“這可不興讓鄔閣老知曉。”

壽老夫人:“都是從我這裡走的禮,鄔慶川向來不愛管這些,也沒個人管後宅,他哪裡知曉?”

她道:“我心裡犯愁,生怕他們師徒兩個隔閡越來越大。”

錢媽媽思量了一會,更加不懂了

壽老夫人沉默,而後道:“行舟和瑩瑩,死得太不應該了。清梧想要報仇,我也能體諒。鄔慶川的路子走不通,他是想著用蜀州學子四個字來做文章。“那你怎麼不跟鄔閣老說,還答應幫鬱少爺瞞著?

壽老夫人沉下臉,“有什麼不好呢?”

錢媽媽:“......怎麼好?”

鄔慶川壓著清梧問

他有什麼底氣,清梧聞音知意,只能說自己什麼都沒有。可難道他真的沒有嗎?

她一氣,咳嗽起來:“清梧明明還有他。口口聲聲,他把清梧當兒子,可你看看,博遠侯爺是怎麼護著他兒子的?我都能知曉,清梧的肩膀被他越壓越低,說自己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他該有多傷心。他是把鄔錢媽媽趕緊過去拍她的背,勸解道:“你也說了,你還有幾年活頭,就別這般精蹋自己身子了,他們的事情你少管!”她擦淚道:“大夫說,你若是再這般操心,怕是活不過三年。

壽老夫人笑起來,“也夠了,我這一生,倒是不虧。”

她昏昏沉沉睡過去,夢裡倒是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她進宮看望陛下和皇后,陛下拉著她道:

“阿姐,快來,伯顏正在說要剃了發做和尚去。”

她就罵:“好生生的,你做什麼怪!”

段伯顏陰陽怪氣的道:

“還說呢,我這是替自己修福氣。”

他嘖嘖道,“阿姐,你可不知道,我跟太子不過是背地裡罵了齊王幾句,他就說以後要把我點了天光,熬斷我的骨頭。他說,“你聽聽,我可是他舅舅!

壽老夫人便看向齊王,齊王趕緊道:“我就是看見個典故,說笑呢。

她又陛下,陛下襬手:“阿姐,我被他們都要弄得心裡憔悴了。

但他道:“先把齊王罰了吧,哪裡敢這般對長輩不敬。

壽老夫人就心想,點天光,我今日好像聽人說過。

聽誰說的呢?

她在夢裡皺起眉頭,伯顏笑著走過來,問:“阿姐,多謝你來了,我才敢說罵齊王。”

她就罵:“以後別沒大沒小的,那畢竟是陛下!那是陛下的兒子!’

但是她又捨不得罵了,拉著他的手道:“伯顏,我是不是好久沒見著你了?”

恐有十六年了。

怎麼也不入夢來見一見故人。

鎮國公府裡,蘭慧抱著枕頭來跟蘭山君睡。她這幾日都是如此,很喜歡跟蘭山君睡前說說話,以此來加深感情。蘭山君知曉她的好意,但今日實在是精神不濟,她道:“我可能要先睡了。蘭山君:“可能是先去了祝家,又去見了壽老夫人,有些累。”

蘭慧一看她的臉色就擔心,

“怎麼一點氣血都沒有?”

蘭慧:“六姐姐趕緊睡!”

蘭山君心神俱疲,點點頭,很快混混沌沌睡了過去。

等她醒的時候,就見慧慧坐在床上給她擦汗,道:“六姐姐,你做噩夢了。

蘭山君不記得。她茫然說,“是嗎?”

蘭慧:“是。你難出了一身的汗,我搖了搖你才醒。”

她朝著外頭喊,“沏一杯溫水來。

秦媽媽帶著引秋進門,擔憂道:

“怎麼就夢魘了?要不要去白馬寺裡面拜拜?”

蘭慧:“明日問問母親。

蘭山君:“無事的。”

她搖搖頭,“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秦媽媽:“子時。

蘭山君:“還早著呢,你們也快些睡吧。

“六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蘭慧憂心忡忡,

蘭山君溫和道:“沒有。

蘭慧就不好再問了。她之前覺得母親是想多了,但是近些日子越跟六姐姐相處,她就越覺得母親說得恐有道理。六姐姐可能心中藏著事情。

但她不肯說,這是情分沒到。蘭慧無聲的嘆息,攀著阿姐的胳膊好一會才睡著。

蘭山君卻睡不著了。

她等蘭慧呼吸輕緩之後才慢吞吞的爬起來。她舉著燈坐在外間案桌前,渾渾噩噩坐了好一會後,提筆想寫點什麼,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蘭慧,恐被她看見,便又放了下去。但腦子裡漿糊一般,很多事情竟像雲煙一般,在心中起起伏伏縈繞,卻又沒有個頭緒。

她不得不再次提筆,像鬱清梧寫札記一般,也寫上一段語意不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