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釐 作品

第 50 章

時間很晚了,夜已深,四周很靜,只聽得見不遠處流水的聲音,還有附近民居里不知道誰家正在放著的一點歌聲。

巧的是,這首歌她很熟悉。

她當時在鹿苑的直播間哼唱過。當時的她們並不知道,後來那場直播會那麼火,不知在多少人心裡留下了印記。

[可時間是個玩笑吧

根本洗不掉回憶

你住在我心裡面啦

可我必須要抽離…]

夏夜的晚風吹拂髮尾。

她今晚穿的是一件青綠色的旗袍,上面用銀線繡著纏枝暗紋。

像是藤蔓植物,扭轉、纏繞,糾纏著,理不清。

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穿過旗袍,來到蘇城後,確實忽然想穿。好在她的身材變化不大,再拿出當年的一件旗袍穿上,依舊合身。

她輕一抬眸,就在青瓦白牆、小橋流水之間,看見了天上那輪清晰皎潔的明月。

月華如練,柔和而清冽。

舒清晚仰目望著,雖然腦袋已經凝固成漿糊,發著暈眩,可她目光不動。

這裡和北城,是兩道截然不同的畫卷。

有流水潺潺,有小曲悠揚。

以後不能再那麼放縱地喜歡威士忌了。

也不能再那麼任性地喝那麼多酒了。

喝酒不好,要改。

在身體最放鬆的時候,忽然間,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女孩輕輕眨眼,烏睫輕動,像是在遲鈍僵硬地轉動著大腦的齒輪。

知道她今晚在這裡應酬,容隱在這等著接她。

沒想到她會提前出來。

他望進她的眼底。那雙眸和這抹月光一樣清澈。

靜靜對視著。

舒清晚輕偏了下頭,似是在做思考。

“我已經兩年沒有夢到過你了。”

那一年,她還病了一場。

吃藥吃了很久都沒有痊癒,本來就瘦,又瘦了三斤。

她低聲輕喃,有些不解地發出了疑問。

已經消失了兩年——今晚他怎麼又出現在了夢中?

醉酒的女孩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可是沒喝酒的人很清醒。

他很快讀懂這一句話,眸中卻是遽然一慟。

也就是說,之前還曾夢到過他。

但為什麼兩年都沒有再夢到?

容隱很深地凝視著她,似乎是想從中讀出什麼。

她醉酒後無意間的呢喃,卻叫他波動難止。

心底發沉,可他不敢深想。

他抬手拊過她的後頸,迫她抬頭接吻。

動作狠厲,像是颶風在刮過。不像是吻,倒像是在奪什麼。

她吞嚥著,唇齒糾纏,後頸揚起,微風亂吹著髮尾。

月光打下來,照在青瓦白牆間,照在他的背上,他們在石磚上靜靜落下兩道彼此交纏的影子。

她身量盈盈,與他的體型差別很大,被握住腰時有種被盡數掌控的感覺。

周圍闃靜,夜已深,沒有人從這邊經過。

他力道大得指骨凸起。

容隱含著她的唇,咬著,磨著,聲音很啞:“為什麼沒有再夢到?”


“因為不愛了嗎?”

他動作不受控地用力,牙關發緊。

舒清晚的眼前蒙了層水霧,看不清眼前人。

她更加努力地睜眼想要看清。

眼前的朦朧散去時,她好像也突然醒了。

蹙起蛾眉。

容隱對她再熟悉不過,當然看得出她已經開始清明。

他斂了下眸,啟唇問她:“與他還有聯繫嗎?”

她知道他問的是誰。

靜了幾秒。

舒清晚看著他的眼睛:“有。”

膽子真的大了,一點也不懼他。

他的下頜微緊,抬手揉了下她唇上斑駁殘留的口紅顏色。

唇角動了動,他啞聲問:“要跟他結婚?”

她偏開頭,想躲開他一些,聲音輕鬆:“說不定呢?”

合適的話,談一場戀愛,又有何不可?

容隱喉結輕滾,眉間染著冷戾:“結婚,你試試。”

她瞪向他,一彎黛眉緊蹙。

她結婚,他想做什麼?

其實話早就說在前面。現在這一幕只是成真,他就無法接受了麼?

她已經醒過來,動著手腕,想要掙扎出他懷裡。

從未想過他會出現在蘇城,所以這一幕更加像是在夢裡。

容隱緊擰著眉,垂眸掃過她的眉眼,嗓音染著點沙啞:

“醒了就不要我?”

他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在上面握出紅痕。

她的指尖蜷起。

今晚喝得太多,她確實發暈。剛才以為已經清明,現在又開始懷疑。

更辨認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容隱怎麼可能會說出這種話?

從前她對他的認知是,追到安城,就已經是失控。

他的眉間冷色尤甚,俯首咬住她唇角。

像是伺機而入。

拉著她墜進這場夢境深淵。

攻勢太強,她懷疑自己要被咬出血,推著他。

手腕卻被他扣住。

容隱離開她寸許。他想起什麼,盯著她的眼睛道:

“定做的那件旗袍,我取回來了。你什麼時候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