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物 作品

第 57 章 第57回

“規矩便是規矩,自古以來便有。”趙昱冷聲言語:“你該問的是為什麼別人都能遵循,你卻不能?”




他可以容忍她放肆、她穿衣大膽、她使性子,在他面前,她怎樣都可以。




但是南風館那樣烏糟的地方,他不許她再去。




他已經退了很多步了,李蘅為什麼半分不肯相讓,只是不去那樣的地方很難嗎?




“自古以來便有就是對的嗎?那為什麼它到現在還是規矩,而不是律法?”李蘅瞪著他,烏眸裡好似燃著兩簇小火苗:“什麼狗屁規矩,什麼男尊女卑,什麼女子就要大門不出一門不邁?全都是你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用來奴役約束我們女子的。我為什麼要聽?你們怎麼不定個規矩約束你們這些臭男人?讓你們也不許出門,待在家裡!”




她苦趙昱這些規矩久矣,再看趙昱眼下這個死樣子,冷著一張臉,語氣也冷硬,整個人就像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她一時忍不住,將心底堆積多年的怨氣全發洩出來了。




經過昨夜的事,她還以為趙昱開竅了,結果是她自作多情。趙昱還是和從前一樣,死榆木腦袋,臭古板!




“無須規矩,我自會潔身自好,遵循禮法。”趙昱冷冷地回她。




“你自己無趣,就必須誰都要學你,誰都要和你一樣無趣嗎?”李蘅抬著下巴,毫不客氣地反問他:“人家還有夫君給妻子描眉的,夫君給親自綰髮的,你怎麼不跟別人學一學?你是天老爺嗎?每個人都要和你一樣?”




瞧著趙昱那張鐵青的臉,她心裡反而痛快。憑什麼她要按照趙昱的意思來?




自從嫁給趙昱後,夫妻三年多,時至今日哪怕鬧著和離,她也沒有在趙昱面前這樣講過話。今日真是出氣了。




就算趙昱幫她查爹的事情,那也不是趙昱管束她的理由。她感激他,不代表她願意被他約束,這是兩回事。




趙昱烏濃的眸底有慍怒之色:“李蘅,你簡直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你全家都不可理喻!”李蘅拿起枕頭砸他:“和離,現在就和離!我早就受不了你了,在床上都玩不出第一個花樣來。如今更是一要就‘不行、不可以’,我要你也沒作用!”




這臭遭瘟的趙昱,還敢兇她,她一刻都忍不了他了。爹的事情,不要他查了。她自己查。




“李蘅,你!”趙昱鐵青的臉色一下漲紅,胸膛連連起伏,一時被她氣到說不出話來。




她,她怎麼能將這種話宣之於口?




“你什麼你?”李蘅冷笑:“被我戳到痛處了,惱羞成怒了?等你再娶,我送你幾十冊避火圖做新婚賀禮,你好好學一學,也省得委屈了你的新妻子。”




打定主意不要趙昱管爹的事情之後,她說話更毫無顧忌。




她本就不是什麼軟弱之人。其實,從恢復梁國公之女的身份之後,她性子已然收斂了許多。但就算再收斂,本性也還是在的。




再加上她心裡本就有




怨氣,趙昱不肯相讓又激怒了她,她一時便不管不顧了。




趙昱叫她氣得眼尾緋紅,冷著臉下床疾步往外走。




“你走什麼?把和離書籤了!”李蘅抓起枕頭砸向他。




趙昱不理她,手握成拳,骨節一片蒼白,大步跨出門檻去了。




“癔症!”李蘅還不解氣,朝著門那處罵道:“死古板!真討厭!”




瞧見床頭趙昱留下的書,她拿起來便扔到了地上。尤覺不解氣,遂下來套了鞋,站在那書上跺了幾腳洩憤。




趙昱回來取書。




李蘅聽聞腳步聲,不由抬起頭來,一人四目相對。




她髮絲凌亂披散,透亮的烏眸裡含著怒氣,頭頂毛茸茸的,因為生氣小臉泛著一層粉,好像一隻被人惹怒的小獸。




趙昱頓了片刻,垂下眸子,眼神落在她繡著並蒂蓮的繡鞋上。




李蘅也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書。她下意識從書上下來,往後退了一步,頓了一下,她抬眸無懼地看著趙昱。她有什麼好怕的?




趙昱走過去,俯身撿起地上的書冊,拍了拍上面的塵土,一言不發地又轉身往外走。




“趙昱。”李蘅叫他。




趙昱停住步伐,沒有回頭。




“咱們這樣也沒什麼意思,把和離書籤了吧。”




她看著趙昱的背影,語氣平靜下來,眼圈有些紅了。要是說不心酸,也是不可能的,畢竟過了這麼幾年,不會一點感情沒有。




但他們這樣,分開更好。




趙昱立了片刻,沒有回她,徑直離去了。




李蘅氣悶地站在屋子當中。




“姑娘。”春妍快步進來了,回頭看了一眼,撿起地上的枕頭小心地詢問她:“您和侯爺吵架了?”




她和子舒在外面,隱約聽到姑娘聲音很大,但聽不清說了什麼。不過一會兒之後,侯爺就出去了。




雖然侯爺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可到底才從房中出去,她還是從侯爺臉上窺見了一絲怒氣。




“是他先招惹我的。”




李蘅怒氣難消,在桌邊坐了下來。




“是因為姑娘昨日和長公主去西洲館的事吧?”春妍問著話,取了衣裳來:“姑娘先穿上衣裳,天冷下來了,這樣容易受涼的。”




李蘅起身張開雙臂,由她伺候著穿衣,口中道:“不就是因為那件事?他什麼樣誰不知道,他當然忍不了。不過我又豈會慣著他?”




她怒火下去了一些,但說起趙昱,語氣還是很不好。




春妍看看她道:“姑娘不是想讓侯爺幫您查國公爺的事嗎?您還是要忍著些。”




“我才不忍,我也不用他了。”李蘅低頭,和她一起整理著自己的裙襬:“我自己查。”




她已經有思路了。




這件事情,也不一定非要從興國公府和廣陽王府下手,還有別的路,或許她可以自己試一試。




“會不會太危險了?”春妍擔心地看她。




“危不




危險的,我也不能靠他一輩子。”李蘅垂下長睫,咬咬牙下定了決心。()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沒有人比自己更可靠。




?想看不可方物的《前夫他必有所長》嗎?請記住[]的域名[(()









趙昱出了春山院,疾步往外走。




子舒和子雅跟了上去。




趙昱眼前都是李蘅惱怒的臉,還有她罵他……那些話,一直縈繞在耳邊。




他是鮮少有情緒的人,話都很少,更莫要說與人爭吵。今日真叫李蘅氣得失智,竟和她吵起來了。




即使離開了梁國公府,那團鬱氣也已然淤積在心中,悶得透不過氣來。




他一路策馬疾馳,回了武安侯府,進到書房,關上了門。




他進去好一會兒,子舒和子雅才跟著回來了,兩人同樣也是策馬,卻怎麼也追不上他。




“侯爺怎麼了?”子雅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稀奇地朝子舒道:“我怎麼看,侯爺好像生氣了?是不是侯夫人惹他了?”




在春山院的時候,子舒和春妍守在外間,他則守在門外,並沒有聽到李蘅和趙昱爭吵,所以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這麼些年跟著侯爺,他還沒有見侯爺哪次有這麼激烈的情緒過,忍不住想和子舒議論議論。




“閉嘴。”子舒皺眉呵斥他:“侯爺豈是你能置喙的?”




子雅撇了撇唇:“我又沒說什麼,我也是關心侯爺。”




“少強詞奪理……”子舒還要訓斥他,書房的門忽然開了。




兩個人不由都站直了身子,轉而朝著趙昱行禮。




“侯爺。”




趙昱站在門內,神色已然恢復了平日的淡漠,烏濃的眸子也是古井無波:“興國公府的林撫成,在哪裡當差?”




“林撫成?”子雅看向子舒:“是不是興國公嫡長子?”




“是。”子舒想了想朝趙昱道:“屬下記得,林撫成在東營當差,擔的是參軍之職。”




之前因為要查梁國公的事,他們將整個興國公府和廣陽王府的人都大致查了一遍。




林撫成興國公府的繼承人,他自然記得林撫成的職務。




“去查他在軍中可有什麼錯處。”趙昱吩咐一句。




“是。”子舒低頭應了。




他轉頭正要吩咐子雅去帶人來。




趙昱忽然又開口了:“不必了。”




子舒和子雅都不由轉頭看他。




他們家侯爺向來言出必行,說話做事從無反悔之時,今日竟然才說出口的話,就收回去了?




兩人都很驚詫。




“去請盧建成來。”趙昱淡淡吩咐。




子雅愣了一下。




盧建成和方學忠一樣,都是侯爺的副將。




侯爺自從凱旋之後,在朝中任了吏部尚書。方學忠進了禁軍處當差,侯爺和他偶爾還有往來。




盧建成則在東營帶兵守護皇城,手底下好幾萬兵馬。




侯爺大概是為了避嫌,並不和盧建忠有什麼往來。今日這是為了要查林撫成




(),打算直接問盧建成嗎?




“是。”子舒反應極快地應下了,又催了子雅一句:“還不快去?”




其實,他心裡所想得和子雅差不多,侯爺今日與平時太不相同了。




不過,他身為屬下,只管聽命行事便可,不必多想。




子雅應了一聲,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趙昱敞著書房的門,坐回了書案前。




捧起書案上那本被李蘅踩過的書,他抬手扶著額頭,眉頭皺了起來。




“主子是頭不舒服嗎?”子舒瞧見了問他:“要不屬下給你摁一摁?”




“不必。”趙昱扶著額頭,垂眸盯著面前的書冊,半晌不語。




“侯爺,盧大人來了。”子雅在門口稟報。




趙昱放下手,坐直了身子:“進來。”




“大將軍。”盧建成進來對他拱手行禮。




“盧副將不必客氣,坐。”趙昱吩咐:“子舒,上茶。”




“是。”子舒應聲去了。




“侯爺近日可還安好?”盧建成笑著問候趙昱。




他不像方學忠那樣粗獷,生得瘦高,笑起來很和善。




“一切尚好,盧副將也好?”趙昱看他。




“多謝大將軍關心。”盧建成很是開懷:“其實一直想來看看大將軍,但是又怕大將軍不方便,所以一直沒有來,只能在心中記掛著。”




元宸帝喜怒無常,他們身為武將,自然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結黨營私自古以來都是上位者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趙昱避諱,他們也知道避諱。




歸京之後,從前一起並肩作戰的同袍們,有好些人都沒有再見過面了。




“我知你們安好便可。”趙昱眸中有了幾許溫和:“若有困難,可以來侯府。”




“是。”盧建成感動:“我素來知道,大將軍是面冷心熱的。”




趙昱搖搖頭,不曾言語。




他們曾經同生共死過,即便許久不見面,也沒有陌生的感覺。




子舒端著茶進了書房,將茶盞遞給盧建成:“盧大人吃茶。”




“可不要這麼喊我。”盧建成接過茶盞,笑道:“都是曾經並肩作戰的好兄弟,沒有那麼生疏。對了,今日大將軍喊我來,是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