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與此同時,玉陽進宮來,去了一趟乾政殿。




目前周瑾行的身體已經徹底痊癒,前陣子病了這麼久,再加之政務繁雜,整個人清減許多。




玉陽見他精神如常,這才放心下來,說道:“七郎沒事就好,那鄭惠妃好端端的,何故作死?”




周瑾行三言兩語說了說。




玉陽緊皺眉頭,坐到他對面,“如今太子被廢,七郎膝下無子,待這陣子的風頭避過之後,滿朝文武定當把立儲一事提上日程。”




周瑾行手裡握著一串紫檀念珠,每當他大開殺戒時,就會裝慈悲掐念珠自省。




“便由著他們進諫。”




玉陽端起茶盞,“你聽著不厭煩吶?”又道,“抱養的到底不如親生,那些個叔伯宗親,與咱們這支隔著一層肚皮,七郎是聰明人,經過了這事,得長點記性。”




周瑾行微微停頓掐捻珠的動作,“阿姐今兒進宮來,就為著這事?”




玉陽乾咳兩聲,“實不相瞞,七郎後宮空虛,外頭的世家大族們早就盯著呢。”




周瑾行:“???”




玉陽:“這兩日我府裡忙得不可開交,你猜是為著什麼原因?”




周瑾行冷哼,鄙夷道:“想塞人進後宮分一杯羹




()?”()




玉陽咧嘴笑了起來,你心裡頭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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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覺得,也不能什麼女人都要,最好是沒有母族依靠的女郎,這樣做皇子的生母,七郎才更放心著些。”




聽著她說話的語氣,周瑾行陰陽怪氣道:“合著你把朕當種豬,什麼女人都能配種?”




玉陽:“……”




說話真討厭!




周瑾行提醒她道:“後宮之事,阿姐莫要來插手,朕心裡頭有數。”




玉陽撇嘴,理直氣壯道:“你當我樂意多管閒事啊,我這是發愁,你這兒可不能撂挑子,若不然誰供養我?”




周瑾行被氣笑了。




他忽然發現她跟溫淑妃有異曲同工之妙,說些話氣死人不償命,卻淨是大實話。




“先帝生前被後宮女人算計成什麼樣子,阿姐心裡頭應該有數,朕不想步其後塵。”




玉陽正色道:“可是皇嗣總歸得延續下去。”




周瑾行點頭,“朕知道。”




玉陽:“你總得讓女人替你生養。




“我知道你刁鑽挑剔,一般的女郎入不了眼,可是不管怎麼說,總得納兩個才人美人進宮來,難不成讓長春宮獨霸後宮?”




提起長春宮,周瑾行嗤鼻。




玉陽好奇道:“怎麼著?”




周瑾行不痛快道:“朕,被溫淑妃嫌棄了。”




玉陽:“???”




周瑾行:“朕曾試探過她,人家不屑生養,沒興致爬那中宮之位。




“說什麼既要教養皇子,還得伺候朕,打理後宮內務和一干小老婆,糟心得慌。”




玉陽:“……”




周瑾行:“還有什麼孃家背景已經在那兒了,若是生養了皇子,滿朝文武都盯著,前有許太后,後有鄭惠妃,覺都睡不安穩云云。”




玉陽:“……”




周瑾行做總結道:“簡直是人間清醒。”




玉陽默了默,“小小年紀,竟活得如此通透,倒是難得。”




周瑾行:“溫淑妃沒興致盯後宮那一畝三分地,人家一門心思折騰皇莊裡的白疊子,盼著一夜暴富發大財呢。”




玉陽:“……”




周瑾行:“她倒是骨骼清奇。”




玉陽瞅著他一副春心萌動的樣子,忍不住道:“七郎莫不是對她生了心思?”




周瑾行倒也沒有否認,只道:“這種稀罕物,阿姐難道不好奇?”




玉陽承認道:“是有點意思。”停頓片刻,“可是人家也說了不願替七郎開枝散葉,這是為了大家相處安穩,我覺得挺好。”




周瑾行沒有答話。




玉陽繼續道:“既然溫淑妃不願意摻和這事,七郎總不能對她用強。”




周瑾行不屑的“嘖”了一聲,他若真對女人有興致,還需要用強?




哄她的法子有千百種,就看他願不願意費心思去誘哄。




玉陽同他說了許多,都是圍繞皇嗣相關的話




()題。




姐弟二人聊了一個時辰,玉陽才回去了。




她說的話,周瑾行都聽了進去。




獨自坐在桌案前,周瑾行盯著硃筆,陷入了沉思。




或許玉陽說得不錯,他確實有對溫淑妃生出幾分興致。




她的外貌並不符合他的審美。




他比較偏愛傳統型端方大氣的女郎,而溫淑妃古靈精怪,青春靈動中透著一股子狡猾勁兒。




可是她的性情卻很對他的胃口。




他生性敏感多疑,而她肆無忌憚的坦蕩恰好能打消他的疑慮。




雖然他總是被氣得半死。




周瑾行拿起硃筆,指腹輕輕摩挲筆桿,他從來不相信什麼愛情。




更何況是在深宮這種名利場下產生的愛情。




從小到大見慣了爾虞我詐的算計,美色不過是權勢者的錦上添花。




亦或許在某個階段會產生那麼一點點喜歡,但人心是最靠不住的。




一輩子那麼長,不論男女,怎麼可能把那份情義帶進棺材裡?




可是那種萌芽的曖昧喜歡卻是非常有趣的,會讓人在某個時刻會心一笑。




沒有人能抵擋得了那種奇妙的蠢蠢欲動,周瑾行不是苦行僧,也並非六根清淨。




不管他承不承認,不管他找多少藉口,能放縱溫淑妃作死,而沒擰掉她的腦袋就是一種偏愛。




無視禮教與她共乘,聽她腹誹嘰嘰歪歪罵罵咧咧,喜歡懷裡的溫香軟玉,不抗拒她的接觸,一起八卦滿朝文武隱私滿足吃瓜心……




林林總總,只要精神是愉悅的,那就證明他確實享受這種狀態。




亦或許鄭惠妃說得不錯,他不是對女人沒有興致,只是對她沒有興致。




明目張膽的偏愛,根本就不需要刻意去塑造,因為那種小歡喜是從心而發。




都已經幹到一國之君了,如果連那點偏心喜好都無法滿足,那還當什麼皇帝?




外頭的黃內侍進殿奉茶,見自家主子垂首書寫,臉上的表情有點奇特。




唇角微挑,眼帶笑意,悶騷得五顏六色。




那種欲說還休的迷之微笑叫人心裡頭直犯嘀咕。




有點春天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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