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無限副本的盲眼寡夫(7)
千煙島上勤勞的漁民正常來說, 一天會出海四次。
最早的一次在凌晨兩三點,上午一次,下午一次, 視情況晚上還會再出去一趟。
即便如此, 也有許多魚獲不好的時候。
一網拉上來,只有些做魚飼料的小蝦,近岸的漁網甚至有可能整網都是海草。
偶爾一網上來九十斤都是巴浪魚,讓輸送到城裡早市的魚商收購了, 一斤五毛到七毛, 都不夠倒貼油錢的。
因為水鵲起不來, 凌晨那一趟元嶼是自己去的。
回來摘了院裡綁著曬的巴浪魚乾,淘米後放到鍋裡熬粥。
草草吃完早餐後,給煤球餵了另外處理的粥和肉, 讓它好好看家。
水鵲打了個哈欠。
元嶼回頭問“困了那還去嗎”
意識到水鵲和元嶼兩個人都要出門, 煤球嗚嗚地過來蹭水鵲的腿。
然而還是留不住主人。
“去的。”
漁港在千煙島東北部的灣口, 巖角對峙,灣內的幾個岩礁露出海面便形成了天然岸堤,擋浪削波,港岸又是泥底沙底, 下錨容易抓住。
水鵲看不見, 但靠近海岸時, 風裡溼潤潤都是鹹鹹的氣息。
視野裡淺淺的大片迷濛灰色,應該就是海洋, 再往遠一些,轉個方向,東邊是高的凸起來格外突兀的黑色,是山崖
上面有一個尖尖的角, 朝天立起來的。
他遙遙指著那邊。
“那裡有什麼”
元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紅白相間的塗漆,高塔形建築物,坐落在千煙島東山上。
“那是燈塔,只有負責人燈塔長住在上面,”他解釋。
水鵲問“那是什麼樣子的”
“塔身是一道紅一道白的油漆刷牆,最頂上的是藍色的塔頂還有罩起來的發光器。”怕水鵲沒見過塔型建築物,元嶼拉過他的手,在手心大概描摹出了尖尖的塔頂和圓柱的塔身。
水鵲頷首,“我知道了。”
“我可以去燈塔看看嗎”他好奇地問。
燈塔或許是任務裡說的標誌性建築物
畢竟晚上經過的漁船都要靠塔頂的照明燈發光辨別方向。對於千煙島乃至路過千煙島回大陸方向的船隻,這座燈塔都是至關重要的吧。
元嶼擺頭,漁港有現在這個點回家吃早飯的漁民路過,和他打招呼,兩個人簡單交談了一下,等人走了,元嶼轉過頭和水鵲解釋“不行的。閒雜人等,不得入內。我們都不能進燈塔,最好也不要靠近。”
“燈塔長的脾氣不好,他晚上要值班,白天要檢查維護各種設施,然後才能睡覺。靠近了燈塔打擾到他,他養了一隻魚鷹,會讓魚鷹攻擊你。”
擔心不夠有威懾力,元嶼慢聲努力形容“魚鷹的爪子非常鋒銳,趾底長滿了細刺,外趾能夠從前向後反轉,一旦被它的爪子抓住了,刺就會扎進你的肉裡。”
“隔壁村有個小孩不聽話,給燈塔長的魚鷹扒了兩爪子,送到鎮醫院縫針了。”
水鵲想象了一下,縮了縮脖子,看他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元嶼滿意地點頭。
後面不聽話的小孩倒不是他杜撰的,魚鷹只是威懾地恐嚇小孩,確實抓傷了,只是還沒嚴重到縫針的地步而已。
這種半真半假的謊言更容易令人相信。
孤山上的燈塔脾氣不好的燈塔長寶寶不要去感覺會進到什麼奇怪場景
壞媽媽,壞媽媽,我是壞媽媽,直接快進到高塔上的金絲雀劇情。
弟弟好乖,好照顧水水,可惜元洲死了,不然能不能來一口兄弟蓋飯
兄弟蓋飯嘿嘿兄弟蓋飯寶寶你是夾心餅乾裡的美味餡料,看又看不清,那個那個的時候,兄弟倆不說話,分得出來是誰在後面弄你,誰在前面舔你嗎
岸邊有一間供漁民短暫休息的木屋,實際上沒什麼人氣,出海的漁民多是行動匆匆,來不及休憩就要上船,閒聊也是會等到打漁回來才會進行的休閒活動。
元嶼讓水鵲待會兒就在那裡等他,他出海一趟大概來回要兩三個小時,然後就接水鵲回家做午飯吃。
如果太無聊不想等的話,元嶼猶豫了一下,說他現在也可以帶水鵲回去。
遠處岸邊有個穿著馬褂短褲的中年男子已經在大聲吆喝著元嶼的名字,讓他過去推船。
水鵲往那個方向推了推元嶼,“你去打漁吧,我在這邊等你。”
他站在岸上,送元嶼出海。
元嶼從海里回頭望的時候,能看到那抹伶伶仃仃的身影,立在木屋旁。
哥哥出海的時候,水鵲有這麼送過他嗎
元嶼忽然想不起來了。
為什麼會這麼想
好像退潮了。
水鵲踩在海灘上,原先能拍打到腳趾的清涼涼的海水沒有了。
他往前方走,沙子撩到他的拖鞋裡,粘在腳趾中間,不太舒服。
水鵲左邊的小腳趾上有一顆小黑痣,不仔細看會以為是淡淡的沙粒。
如果他的眼睛沒有視力障礙的話,一定會發現現在的海邊極不正常。
浪潮打在兩側,又攜帶著泥沙退去,海水中央緩緩退出一道通往離岸的道路來,引誘著水鵲一直往深水方向走。
貝殼遺落在沙子裡,小蟹默默橫爬著追趕海水。
漁港的遠方深水地帶,灼熱的日光照耀下,從高處往下看,海水中隱隱約約可見黑黝黝的一大片,比半個千煙島還要大,簡直像千煙島延伸出去的海床中又拔起而起的一座大山。
黑魆魆的,數不清的腕足躁動不安,萬頭攢動。
縮小到極限的一隻觸手延伸上沙灘。
腕足的吸盤在這個過程中不經意黏住了粗澀沙礫,它不耐煩地甩了甩,海浪撲過來沖刷掉,確保乾乾淨淨的,悄無聲息,攀上水鵲的小腿。
和它完全不一樣的人類肢體。
腳趾頭像珍珠一樣小巧潔白,裸露在短褲之外的小腿,線條流暢,如同一節嫩藕,粉白色的,膝蓋堆了一點點肉。
兩相對比起來,它的腕足相當醜陋,烏漆嘛黑,一根腕足粗糙的表面覆蓋了起碼兩百個吸盤,凹凸不平。
好在有分泌的黏液,包裹住觸手錶面,黏糊糊,滑溜溜,讓它不會刮傷他的皮膚。
可即便如此,冰冷粘膩的觸感似曾相識,還是把水鵲嚇到了。
他的小腿發軟打顫,忍不住退後,還是甩不開纏在腿上的不明物,“什、什麼東西”
水鵲的臉色刷的白了。
退後時沒有察覺到沙地上突起的石頭,直直跘了一跤,往後面的地上倒。
並沒有和預想中的那樣,坐到石頭或者夾泥帶礫的沙地上。
屁股陷進了膨大化的觸手中,它在極端放鬆的狀態下,腕足就如同有韌性的柔軟海綿,可以作緩衝物,兜住摔倒的人類。
來自遠古的海洋湧潮聲,夾雜著絮絮不明的低語,是人類無法加以識別、判斷的語種。
它在努力模仿人類的語言發音。
“bobo”
無奈還是像泡泡破裂。
底下墊著一隻觸手,又有一隻新的觸手從腳底往上爬。
水鵲覺得自己是遇上什麼副本怪物了,他的手胡亂地在沙地上摸索著,導致沙粒塞進了指甲裡,摸到了剛剛絆倒自己的石頭,想也不想就往腳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