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按職位來說,陰官家的大執事,也就跟他們差不多。這姑娘這樣的性格,究竟是怎麼在陰官家家主手中領活辦事的。

 但蘇韻之對商淮還不錯,她抓著自己長長的蠍尾辮撫了撫,眼神跟著他晃晃悠悠。商淮挖空心思要研究透徹一個人,自然會下功夫,這不,飯後麻利地收拾好殘局,就又進了廚房,給這位年齡小脾氣不小的姑娘端出來一杯梨汁。

 這種妥帖的服務讓蘇韻之對這位天懸家的小公子很是滿意。

 陸嶼然和溫禾安一前一後下樓,兀自找了椅子坐下,他和蘇韻之本來就是誰也不想看見誰,都嫌晦氣,剛一見面,就被她口無遮攔刺了好大一下,現在是垂著指骨耷著眼,徑直問:“什麼時候下?下去能帶多少人?”

 蘇

 韻之慢條斯理地嘬了一口梨汁,腮幫子鼓起來很大一塊,等都嚥下去,才說:“帶多少都行,我和那些半吊子不一樣。”

 商淮看了看四方鏡,認真起來:“剛得到消息,說天都那邊陰官已經下去了。”

 “現在下啊?”蘇韻之瞥了瞥外邊的天色,收回視線,問:“晚上?”

 商淮點頭。

 蘇韻之皺了下眉,轉著盛梨汁的杯子,半晌,無情地點頭:“去給天都辦事的陰官是哪些倒黴蛋?有幾個?他們回不來了,我先把名單給……報上去。”

 商淮卡住了。

 溫禾安察覺到什麼,她問:“怎麼了?下溺海有時間要求,晚上不能下?”

 “歸墟外這道溺海支流一直很特殊,不穩定,比兩道主支危險,我剛進蘿州就感受到了,晚上裡面鬧得很厲害。”蘇韻之說:“下也能下,會死人,如果情況很危險,我會先跑,不會管你們。”

 她話說得一如既往的直白,直得商淮和羅青山瞠目結舌,陸嶼然倒是抬頭看了她一眼,涼涼頷首:“嗯。這就是你還人情的態度。”

 蘇韻之沒覺得有哪裡不對,渾然是一副“我都親自來了還要怎樣的態度”,振振有詞地糾正他:“我是提前說清楚。”

 “也就是說,下了溺海以後,我們也得注意時間,白天下去,晚上回來。”溫禾安從這種不太友好的氛圍中抓出較為關鍵的訊息,眉梢微動,問她:“你下過無歸城嗎?裡面究竟如何?全部探尋完需要幾個日夜。”

 蘇韻之搖頭,很不愉快地捏捏手指尖和指甲:“我沒事不去那種地方,平時躲著走都來不及。”

 “怎麼突然都往這個地方湧,溫流光要雙煞果我現在知道了,你們也要?”

 從這話中就能聽出來,這人是真才出關。

 商淮攤攤手,將大概的情況介紹了遍,話語有些無奈:“這不是……天授旨的誘惑太大了,哪有人能抵抗得了。”

 “嗯?”蘇韻之喝完最後一口梨汁,這會倒是將眼神分到陸嶼然身上去了,她將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眉頭擰起來,露出一個不能理解的眼神,聲音清脆:“怎麼又是這個,他們爭來爭去在爭什麼。天授旨和帝源不是本來就該是你的?那群廢物整日什麼也不做,也好意思……”

 蘇韻之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將後頭半截話咽回去,把手裡的杯子“叮叮”敲得響亮。

 她倒不是替陸嶼然抱不平,這人太傲,她很樂意在別的事情上幸災樂禍,但想想自己一年一次,奄奄一息臥床苟延殘喘的樣子,再想想陸嶼然,以及他還要跟這群不知所謂的人打擂臺這件事……就倏的迸發出種感同身受的悲憤同情來。

 溫禾安順勢看向陸嶼然,他對這話沒什麼表示,倒是商淮見今晚下不了溺海,他們又陷入了某種難言的沉默,見縫插針又很是不甘心地問:“你們家主的師兄為天都頒佈了懸賞令,這件事你們家主知不知道啊?”

 溫禾安忍不住捂了下眼睛。

 蘇韻之對商淮倒是

 和顏悅色,覺得和他說話很有意思?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彎彎眼睛,點點頭:“知道啊。”

 商淮一聽,擠了進來。

 溫禾安什麼也沒說,搬著椅子往陸嶼然身邊靠了靠,兩人袖邊相疊,他瞥過來,見到她修長細膩的頸子和一隻流蘇耳墜,因為驀的貼近,他能嗅到她身上清爽的花果香,還有一點點因為笑音而顫動的氣息。

 陸嶼然不知道溫禾安是如何對待江召的,又是如何拒絕並不在意之人的,他沒覺得溫禾安察覺到什麼後會肆無忌憚的利用,有恃無恐的揮霍。他眼光沒那麼差,喜歡上的姑娘不會如此不堪。

 只是終究懸著心,下來時也有種自暴自棄的意味,以為會看見她的為難,抗拒,或是某種冷酷,哪知和從前沒什麼變化,只是偶爾的對視,接近,會無聲傳遞出訊息,告訴他。

 ——他得到了一種……相對柔軟慎重的對待。

 陸嶼然原本想上樓眯一會,沒想聽商淮在這“丟人現眼”,然而視線在她含笑的側臉上頓了下,背脊無聲僵了僵,旋即貼在椅背上,潦草地闔上雙眼,緩解太陽穴的脹痛。

 商淮“啊”了聲,也不知是在和誰據理力爭:“可陰官家不是從來不和世家有牽扯嗎,他如此破例,你們家主也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