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他話音甫落,後面幾l位長老紛紛點頭,很是贊同。

 這也正是他們的意思。

 溫流光臉上弧度越大,聲音卻越見冷意,她將茶盞蓋往桌面上隨手一丟,近乎逼視他們:“你覺得是誰和誰較勁?她恢復修為,頭一件做的事是報復江召,難不成會忘了我?”

 她站起來,赤足走在絨毯上,眼尾彎起銳利逼人的小鉤子,聲音裡夾雜著不以為然的哼笑之意:“當初事發,好不容易逮住她致命的漏洞,族中卻非要留她性命,美名其曰給她贖罪的機會,眼下可好,機會不就當真來了。”

 “你們難道都沒和她打過交道?”

 她繞到那位長老身邊,上下看了遍,挑挑眉:“兩三年前被削掉半個腦袋的難道不是你?你覺得她是個肯與我相安無事的善茬?還是覺得她溫禾安肯安於現狀,就此不爭不搶,隱於市井?”

 被削掉過半個腦袋的長老面露無奈之色,他斟酌了會,謹慎回:“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天都大局已定,事事以少主為尊,溫禾安若是有腦子,她不會與少主作對——”

 “你未免太天真。”溫流光轉身打斷他,目光灼熱:“她為何不會想著要將我取而代之?就算如今安分守己,不跳出來搗亂,難道真涉及天授旨時,也能做到滿不在乎?”

 她露出一種別白日做夢的神情,一字一句篤信說:“族裡在我和她之間搖擺不定了近百年,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饒是如此,也忍不下心取她性命。如今她絕處逢生,若是再做出一番什麼事,族中難道不會再度動搖?”

 長老霎時無言以對,在心裡唉聲嘆氣。

 別的事還好說,唯獨在溫禾安的事情上,溫流光就跟炸了刺的刺蝟,提都不能提。

 兩個人爭強鬥

 勝近百年,對彼此的排斥和警惕刻進了骨子裡。

 而且因為天生雙感的原因,溫流光的脾氣不好,很不穩定,時時有弒殺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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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裡都順著她。

 也不知這種情況,在她順利叩開第二道第八感時會不會有所好轉。

 思及此,長老也只好提氣問:“少主準備如何做?”

 “我沒耐心再與她糾鬥百年了。”

 溫流光確實已經有了主意,她的人生從出生開始就註定錦繡坦蕩,與溫禾安糾纏如此之久,成了她心中最大的汙點,她停下腳步,道:“不等她主動現身了,直接設套拿人吧。”

 “溫禾安的好幾l個下屬,自被我們拿住之後一直不老實,小動作頻頻,對她忠心耿耿,把這些人提到蘿州來。”

 她危險地挑了下眼,格外冷漠:“若是她來,請君入甕就算成功。若她不來,正好將這些人清理掉,留著也是無用,也讓想跟著溫禾安做事的人想想清楚,這樣淒涼的下場,這樣涼薄的主家,值不值得他們跟隨。”

 溫流光決定了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長老們不再說什麼,很快有祭司開始執行她的命令,三五人手中的流光鏡一直在亮。

 從三樓下來後。

 先前第一個說話的長老拉了拉另一名同僚的袖子,不動聲色使了個眼色,低聲說:“這裡的事,通知族裡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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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話說到一半,陸嶼然不知為何臉色凜若冰霜,好像遇見了多難以接受的事,壓著脊背捏著鼻脊,五根手指虛攏,往臉上一遮,只露出兩團藏於陰翳下的眼皮。

 沒一會,他身上的四方鏡亮起,他拽開椅子,丟下句:“我有事回去一趟,別等我。”

 這場小議會沒了主心骨,自然進行不下去。

 商淮打著哈欠回去了,幕一和宿澄閃身不見,倒是溫禾安一直沒走,就坐在原地,先是沉思,將近來發生的許多事在腦子裡順了一遍又一遍,全部有些眉目後抓住了先前陸嶼然用過的紙筆。

 修士沒到聖者境,除非是打坐或閉關,否則也需要適當的補充睡眠,特別是戰鬥過後。

 溫禾安身體睏倦,精神卻很活躍,依舊在想一些複雜的事。

 恢復修為只是第一步,後面要做的事會一件比一件複雜。

 王庭,巫山,天都,哪一家對她而言都很危險,都有置她於死地的可能。其中巫山可以暫放一放,江召與溫流光那邊隨時有迅猛反擊的可能,需要她繃緊心神,嚴陣以待。

 而且。

 溫禾安認認真真在外島上圈出一道圈,眼神不再溫和,而透出一種雪泉冷玉似的質感。

 如果說先前探查外島之事是為了還陸嶼然恩情,可今日出事之後,知道此事涉及邪術,她一定得查下去。

 這些年她待在溫家,外祖母不喜歡她看這些,因為知道溫禾安一直以來在查什麼,積蓄力量又是想做什麼,可這對他們那等大人物來說,此舉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與精力。

 因為他們不該在乎螻蟻的生死。

 但溫禾安在乎。

 她想要救出外島上那些人,那是足足上千條鮮活的生命。

 她比那些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人更明白,如今的世道,這些淳樸的,沒什麼大能力,又沒什麼壞心眼的人想要活著,得付出多大的努力。

 溫禾安手邊的四方鏡亮了一下,在燭火下光如螢塵,她拿起來看了眼,發現是林十鳶回消息了。

 她原本想等白天親自去一趟珍寶閣將流弦沙的事情談妥,可得知了陸嶼然血液的秘密,想了想,決定今晚儘可能將這事談下來。

 手指在四方鏡上面一劃,便看到了她自己發出去的一條消息,很長,足有七八行字,能拿來當條件的都扯出來了。

 林十鳶先回了條:【……】

 被她開出的數目嚇到了。

 林十鳶直接報出了別家開的價,好讓她醒醒:【天都報了三百萬,王庭三百三十萬,你和我說,讓我兩百萬優先考慮巫山?】

 像是知道溫禾安要說什麼,在她開口之前,她就先噼裡啪啦先發制人發了一場段過來:【是你和我合作,又不是巫山和我合作。流弦沙現在就是要靠搶的,建造第二,第三座觀測臺所需的數量已經在籌備了,但至少比第一座晚三四日建成,這三四日能看到什麼,是不是會窺得先機,那就不好說了,拿三百萬買個機會,可一點不虧。】

 溫禾安覺得血虧。

 她心平氣和地講道理:【你可能對天授旨不是很瞭解,它給消息向來都是一截一截,給出一段後三五十年不動彈也是正常,我看這次也是,多三天少三天不會有任何影響。】

 【觀測臺建好,也不是立刻就能有所發現。】

 溫禾安畢竟也是曾經帝位爭奪中的預備役,對此十分熟悉。

 但她都是奉命行事,對帝位本身不感興趣,相比這個,她更在乎自己臉上的毒究竟什麼時候能解,禁術的事什麼時候能再查出線索。

 林十鳶也回得很快,顯然是在另一面時時等著和她掰扯這個事情,畢竟如果可以,她肯定更想選擇自己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仇敵溫流光和王庭的人:【這就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