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你說話太猖獗了。”餘光裡,溫禾安的臉在他眼前很近的地方,聲音很輕,她似乎也很不喜歡這樣血腥的場面,皺眉漠然出聲:“我一不喜喪家之詞,二不認這奴字。”

 執事在她手中如棉花一樣倒下了。

 結界內陷入死一樣的靜謐中。

 誠然,曾經無人敢看輕溫禾安,她也是被奉在神龕上低眉看眾生的其中一員,是最頂尖的天驕,只是自打她落敗被廢后,曾經的輝煌到底散了,蒙在眾人心上的光輝也消磨如煙。

 長老心頭大凜,他看著溫禾安,記憶中有關這位的訊息如雲流般重新復甦。

 溫禾安做事高調,手段高調,唯獨殺人揚名之道遠遠不如溫流光。很少有人看到她正兒八經出手,她的出名都是和溫流光明爭暗鬥中叫人警惕起來的。

 三家中鼎鼎有名的幾位,江無雙天生劍骨,劍道無雙,溫流光天生雙感,意味著能有兩個第八感,聞者莫不變色,不敢輕覷,陸嶼然更不必多說,“帝嗣”之名足以說明一切。

 唯有溫禾安,她具體戰力成謎,第八感成謎,就連作戰時慣用的手法都成謎。

 她本身就是個巨大的謎團。

 這次出手能看出來,她對靈力的掌控之道妙到毫釐,動輒取人性命,近身作戰同樣沒有弱點,對摺骨之道好像格外精通。

 就在這時,江召看向山榮,壓低聲音:“用煙術。”

 山榮連連點頭,鄭重其事地將一個煙筒模樣,半個手掌大小的東西從袖子裡拿出來,他才注入靈力,溫禾安就看了過來。

 “不是一直要抓我?”溫禾安像看什麼笑話一樣,她出手迅疾如閃電,手臂間披帛橫擊,如長槍破空,先一擊重重破入山榮肋骨,披帛懷有生命,蛇一樣在血肉裡攪動,要將他提起來,提到眼前來。

 “今日我不請自來,你們叫什麼人?求什麼救?”

 山榮看著眼前的女子,牙齒咬得咯咯咬碎掉,他不知從哪裡迸發出的一股氣力,手指顫抖著,愣是將靈力注入煙筒中。

 一朵無根之花炸上雲霄,高高綻放於天幕之上,連漣漪結界都沒能擋住。

 剩下的長老意識到有了援兵,精神一振,施展萬般術法朝溫禾安攻去。

 溫禾安眼神漸寒。

 這求救信號被王庭之人看見,由江無雙領頭,不到半刻鐘便會趕到,她不欲再說,要速戰速決。

 披帛勒住了山榮的咽喉,越纏越緊,任他青筋暴突,眼球外翻,滿臉漲紫仍無動無衷,他死命去掰那段綢帶,餘光看向四周。長老的攻勢被擋住了,執事的攻勢也被擋住了。

 公子……

 公子在身後,他的修為不能暴露。

 山榮竭力睜著眼睛,面容猙獰扭曲,他

 卻從喉嚨裡生硬擠出不成語調的字音,字字含恨:“你……你哪知公子為你做了什麼。你對、公子哪有半、半分真心。”最後幾字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聲調顫得難以形容。

 溫禾安記得他,算起來,他的命還是她救的。

 果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跟在江召身邊的人,都如此忘恩負義,顛倒黑白。

 就在山榮將要嚥氣時,江召從他身後一步朝前,手掌伸出,靈氣噴薄而出,將那段披帛生生捏碎,散亂的布片往下掉,像下了場匆匆忙忙的雨。

 他不看任何人,只看溫禾安,恨不得穿過她的眼睛,看進她的心裡:“夠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溫禾安先前問的第一個問題,江召用實際行動給了她回答。

 九境氣息呈圓弧形盪開,在溫禾安的注視下將他與山榮包裹其中,山榮與生死一線中劫後餘生,捂著喉嚨咳得撕心裂肺。

 溫禾安眯了下眼睛,盯著江召手掌上屬於九境的靈蘊看了許久,微微扯了扯嘴角,極盡嘲諷:“原來是這樣。”

 她問江召:“早就算好了?”

 江召膚色本就白,此時更甚,血色褪得乾淨,眼尾肌膚顯得極其薄弱,捅破這層王庭瞞了許久的窗戶紙後他也無所謂。

 他不再看溫禾安,反而垂眼看地面,看那層虛幻的,泡沫一樣隨著主人心情變幻的漣漪結界:“溫禾安,你還記得,那日因為解契之事不歡而散後,我們有多長時間沒有見面嗎?”

 說話間,溫禾安已經手起刀落,飛速解決了最後一名執事,匕首在她指間閃爍明珠的光,她眼底冷淡,對江召的問題不甚在意。

 她每日想的事情夠多了。

 臉上的妖化,身上的毒,溫流光的針對,長老的壓制,稍有不慎就會落入無底深崖,她沒有一刻敢鬆懈,好好活著對她來說都是件困難的事。

 江召從未連名帶姓叫過溫禾安,不太熟悉時他叫的是二少主,後來貪心多求時在心中徘徊無數遍,羞澀又無所適從地喊她安安,今日才知,其實溫禾安根本不在意他叫她什麼,她只在意你喊她究竟要說什麼。

 “我若是不去找你呢。”江召非要在這種事上糾纏到底:“你是不是打算就此斷了?”

 “是。”

 溫禾安皺眉揮開長老,掀得他一個縱身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她停下腳步,迎向他的目光不避不閃,語氣比他更為不解:“我對你不夠好嗎?還要如何?”

 “當初在一起時,我說的話你難道沒有聽清?”

 江召不由閉了下眼睛,他知道,溫禾安脾氣好,很少生氣,但在她生氣時,其實是沒法溝通的。她在這方面向來是又敏感又遲鈍,根本不知道你口口聲聲問的,究竟都是什麼意思,藏著多少在意。

 他和溫禾安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她明明也對他有所回應。

 溫禾安今日沒打算放過他,那長老一時間自顧無暇,她直接無視從遠方破空而來的聲音,身體騰轉來到他身側,一步邁出,卻被他扼住手腕。

 她

 反身一擰,骨頭碎裂的清脆聲音旋即而來,江召卻沒打算鬆手,兩人面對面離得極近,他看著她漂亮的眼睛,問出此刻最在意的話:“你和陸嶼然在一起。”

 他緊盯著她任何一絲表情不放,無視疼痛,重複著輕聲問:“是嗎?”

 他提起陸嶼然,溫禾安更不開心地皺眉。

 江召從她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他睫毛胡亂地顫動了幾下,心緒紊亂不已,手上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