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31.第 31 章 那就當面問問吧。

 林十鳶帶著兩位九境回了珍寶閣,宿澄已經盡職盡責撤退了,羅青山揣著藥箱,估摸著溫禾安身體的損傷已經被修為解封修復得差不多了,一時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倒是商淮經歷過初時的震撼過後先反應過來,他朝溫禾安擺擺手,道:“看來我是一語成真了。”

 溫禾安走近,聞言也回他:“看來方才那個祝福,我接得十分準時。”

 她停在陸嶼然面前,後者自打她從靈陣中出來就沒說過話,只在她出來時略略抬眼掃了一下就收回了視線,他展露出冷淡倨傲的神色時,有種不緊不慢綴在人群最外圍,卻根本不打算溶進來的獨特氣質。

 陸嶼然人就是這樣,做了天大的好事也只掀眼看看,不邀功,也不提條件,如果不是稍有點在意的人或事,他甚至能轉身就走。

 溫禾安輕聲問:“你不急著回巫山酒樓吧?”

 陸嶼然與她對視,能窺見一兩分她的想法,他將掌心中的四方鏡翻了一面,道:“暫時沒那麼急。”

 商淮感覺自己可能是和另外兩家打交道打得有些神經失常了,明知他們現在四個人裡有兩個九境巔峰鎮場,還總覺得在這種空曠地方會隨時被窺伺。

 他見這兩位,尤其是溫禾安有話想談,且可能一時半會收不了場的樣子,索性提議:“先回去吧,回去說。管家來的時候是不是帶了菜,我回去做飯,聚一聚,慶祝二少主恢復修為。”

 溫禾安扭頭看陸嶼然,見他沒有反對,臉上綻出笑意,真心實意地附和:“慶不慶祝都是次要,但你若說你要親自出手,我可就不推辭了。”

 商淮眉眼舒展了。

 哦。

 恢復修為的溫禾安還和先前一樣可愛,沒擺彆扭的架子,這就行。

 幾人踏著夜景雪色回到宅院裡,門一關,陸嶼然和溫禾安進了正堂,商淮拎著打哈欠的羅青山進了小廚房。

 溫禾安先將自己的幕籬摘了,給自己和陸嶼然都倒了杯茶,擱置在椅子邊上,嫩芽的清香霎時四散開。陸嶼然注意到隨著修為的恢復,她手上的燎泡都已經平復下去,沒留下任何疤痕,他收回視線,手腕微曲,道:“道謝的話都免了。”

 “借靈你都敢用,挺豁得出去的。”他頓了頓,眼皮往下壓出道褶,語氣到此時才算有了波動:“也挺不拿自己命當命。”

 “不得已的權宜之計,若不如此,他們幾天查一回,我也想不到別的更好的辦法。”溫禾安認認真真望著他,不止眼仁乾淨,聲音也乾淨:“道謝的話你不想聽,我就不說了。”

 她理了理思緒,溫聲道:“商淮昨夜和我說,塘沽計劃由你查,後續怕會被誘敵深入,恐中計,巫山不想你涉險其中,情願將這顆毒瘤再久留會,慢慢搜尋線索拔除。你若是放心,這件事我來接手,不論我這邊什麼情況,耗時多久,回不回溫家,我都替你查清楚。”

 “方才情況突然,沒能說太清楚,你若是擔心,我現在可以給你個更分明的承諾。”她一字一頓道:“我此生絕不因一己私慾主動傷害任何巫山子民,若有主動來犯者,我亦會酌情考慮,儘量留其性命。”

 陸嶼然沉默,隨後啞笑了聲。

 不管是出手之前已經考慮到了結果,還是真一時頭腦發熱,對他來說,做了就是做了,沒什麼好呼天喊地,暗自懊悔惱怒的。正如溫禾安所說,人總要為自己的某個行為或決定付出代價,這決定以後若是真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滔天災禍,他也認。

 只是。

 從溫禾安恢復修為的那一霎起,兩人之間的距離就遙遙隔開了,像方才的氣息對撞,分明兩人都有意收斂了,可甫一出現,就擺明了是無形對立的死局。

 吃完這頓飯,溫禾安就會搬出去。

 她若要查塘沽計劃,可能還有幾句正事上的音信,若以後不查了,就跟這幾年一樣,自有她的逍遙地,半個字音都不會主動和他聯繫。

 她要忙著拉垮溫流光,要和天都內部斡旋,或許日後要參與到帝位爭奪中來,與他成為殘酷戰場上刀刃相見的敵手。她若真還記著這回的人情,可能會在日後他混得落魄不堪時稍微搭一把手,若不記,也沒什麼辦法。

 這樣一想。

 這頓慶功飯,與散夥飯沒什麼兩樣。

 唯一的好事大概是,他應該不會再為有關溫禾安的事再心緒不寧了,畢竟,所有猶豫的事最終都做了,能幫的都幫了。

 做到這份上,就算昔日溫禾安對他是真情流露,他都沒什麼對不起的了。

 更何況她還不是。

 溫禾安又道:“流弦沙的事,我去與林十鳶談,她知道如今是個什麼形勢,會答應我們的。”

 她不知道陸嶼然是怎樣想的,她提出來的都是目前他需要,且自己能做得到的,太空大的東西她沒法許,許了也是白許,平白引人發笑,反對不起他今日出手解困的情誼。

 陸嶼然聽罷,終於掀了掀眼,略一頷首:“塘沽計劃不必了,流弦沙的事隨你方便。”

 溫禾安想了想,還想再問什麼,但見他眼睫微垂,眼皮下積著一汪由燭火映照出的陰影,睏倦又懶散的樣子,自發歇了音,想了想,起身說:“我去廚房幫忙。”

 廚房裡,商淮在說,羅青山在聽,沒有睡著是因為狹小的屋裡架起炭火烤的鹿腿正滋滋滴油,表皮金黃酥脆,香氣惑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