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159章 至1078頁

 經歷過萬花筒式的半生磨練已令她經養成了寧讓第六感官浮現出來的不祥警示深藏不渲,也不願作為擺顯說出來讓它形成無形地不吉或未知地忘形而影響到身邊僅有的唯一至親。 

 然而,中庸之道只能保全他們一時,鋪天蓋地的大字報、黑板報裡都沒有見到針對他倆的指桑罵槐,趙海波的光榮入伍更是讓劉思敏高興的合不攏嘴,他拄了根細柺杖硬是堅持要隨人武部門去火車站為即將踏上征程的健兒們送行。 

 他摸了摸趙海波胸前的大紅花就往後退了幾步莊嚴的對他、對所有新兵勉勵道:“保家衛國是新青年固有的使命,你們重擔在肩勿以小節亂長綱,要時刻牢記國家的安危就是你們的己任、要不辱使命守住祖國的南大門!”隨後的一個軍禮更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孫兒走了,”冷清的屋子裡只有筆尖摩擦在紙張上的沙沙聲,老劉擱不住被他截獲的新動向,他尋思好突破口後就緩慢走近了老伴的身邊干擾道:“小孩子一心想像他父親那樣成為一名威武軍官,這次去瓊州灣戍邊對他來說也是一次極好的歷練機會。那天他的小夥伴們來這裡為他祝賀的時候,你的表現與你平時的所為可是有點不相匹配哦。”婭琴手中的鋼筆早已停下,只是還沒放下,也沒摘下老花鏡,等他說完這些,她才仰起頭來平靜地對他說:“你是滿意了,效果也達到了,我不由著他(她)們高興還能怎麼著?” 

 老劉被這不冷也不熱話嗆了一下,但他並沒有來氣,而是進一步透底的往下說:“你以為不告訴我我就不知道啦。”“知道了又能怎麼說?起碼報名前也該讓我跟著樂呵一下吧。”“我說的不是這個,海波是新兵入伍,又是派駐在沿海前哨,你讓他跑市裡打聽祖上的舊址早晚會出問題。” 

 眼見叮囑海波按字條索驥這個難得機遇已被捅破,她索性摘下老花鏡與他開啟了據理力爭:“我是要他遇有機會順便打探一下還能有錯不成?又不是讓他去做特務,收集情報!” 

 “瞧你這話說的,離譜了不是,這種渾話也能隨口亂來?你怎麼就忘了那不是軍人份內的事!”“好,今晚不做事了,我倒要和你好好的說一說軍人怎麼就不能在許可的情況下打聽一下自己的親人!”婭琴壓制已久的執拗脾氣還是冒出了頭。 

 “你呀,聰明一世總有那麼糊塗一時的時候,”老劉忽好忽壞的病情也讓他多了幾分修身養性:“你也不想想,海波的相貌如果像蒙古人倒還說得過去,可他偏偏與新疆人有著大相徑庭之處,你說這到了國家的最南端還有不被他人關注的道理?” 

 聽了這番別出心裁的話語倒讓婭琴悟到了理屈就屈在非常時期的‘反攻大陸’這個節骨眼上,要是現在就向他承認錯誤當然是不可能的,剛才那一股錯綜複雜的衝動情緒讓她一時也難表其心,閉口不語又不是她的習慣,便不得不來了個自嘲式地嘆息既折中又委婉地說:“都已經交代過了,他又是個聰明聽話的孩子。” 

 老劉聽出其意,在她面前也是強顏不起來的做起了自我批評:“當時他也對我說了一些自己的打算,唯獨在這個問題上我沒有說的太透,我也有錯,”“他有什麼打算?”婭琴很想知道。“也沒說太多,就是說會擇機行事,”說著便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又如此這般的交代了一番:“……積極向上的話多寫一點,強調舍小家愛國家的理念,這樣的話毋庸置疑由你說出比我管用。” 

 “好吧,真把我弄的糊里糊塗的,哪兒就會有那麼多的錯,”婭琴沒有隱藏心裡的不服,只是做了暫時妥協:“今晚我就寫。” 

 至此,老劉才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語重心長地說了聲:“感謝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就行。”婭琴的糾結未了,也就不再回答這種多餘,繼續她的工作。 

 伴隨著一天一個樣的時代到來,處在迷頓中的劉思敏也在這個大背景之下出門不及半個時辰又回返進了門,不經意回過頭來的婭琴大驚失色就問:“怎麼了?你這是……”他的面部表情判若兩人。 

 “我…我的小便裡有…有血……” 

 他的病還不是一般的小毛病,中年之後無節制的性行為使他的五臟六腑早就超出了承受能力,何況‘男女有別’的代謝肌理也不是他一個人知之甚少的,沒過幾天,他就徹底躺下了。 

 醫生一點也不避諱的告訴婭琴:“肝、腎出了問題現在還沒有什麼有效藥物可以治癒,只能聽天由命捱一天是一天了。” 

 感覺天像是要塌下來的婭琴萬箭扎心一般開始搜尋種種離奇的治療方案。 

 慢性病是不能久住醫院治療的,組織上考慮到劉思敏的白天行動有所不便,特別為他分配了一名護理人員也被婭琴婉言謝絕了,她的理由很簡單:“我現在的工作可以在家中解決,老伴這種病還是由我服侍起來方便些”她這不算請求的請求當下就得到了應允。到了第二年的入夏季節,他的病情進一步惡化,疼痛讓躺在床上的他經常齜牙咧嘴地抓扯著床單,以此儘量不使自己的身體在移動時把尿液撒在床單上給老伴增添負擔,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隱退時,絕望中自然而生的需要交代就會變的愈加迫切,當他見到愛妻時,那些天成異念又捨不得說出口來了。 

 不厭其煩照料他的婭琴在一個陰沉的傍晚孤寂地守在床沿邊為他搖動著芭蕉扇,黯然神傷的目光良久都沒離開過視她為寶、血色漸無地滄桑顏面,伴著他長短不一的出氣,無的放矢地失落不知不覺就浸透到她的全身,隨之而來的便是如煙如雲的過往舊事,時聚時散從遙遠的天際來到她的近前撩撥著她的心田、模糊了她的眼簾:童年的幾個歡顏的孩兒一溜煙就變成了三個音容笑貌迥然不同的男人忽隱忽現把她帶入了不可磨滅也永不捨棄的世界、零落四處的親情骨肉與不散的陰魂也都爭先恐後向她講述了那些不曾知曉的方方面面,嗡嗡作響攪在一起的混雜聲愈發使她加倍努力地認真傾聽、細細辨別:‘天下的你和我誰都逃脫不了難見天日的大起大落’、‘我們會聚在一起,遲早還會聚在一起,我還有親家,還有女兒、孫兒和那麼多的外甥……’,沙白那與生俱來的漠視幻覺也如剝繭抽絲引來了黯晦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