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53章 至394頁

 阿芳一覺醒來已是晚上快八點了,惺忪懶散地她還在回味著夢裡那些離奇的現象和被留在了東北的兒子。 

 一段熟悉的對話聲從隔壁的過道傳了過來:“他呀,就是個白眼狼兒,看著還挺不錯的。”“那,你們府裡的那個大法官待人熱心不?”“八杆子撥拉不到一起的,有他沒他一樣過日子。”方姨開心的笑聲過後就說:“你把我們那疙瘩的話說的叭叭的。”兩人的笑聲還沒停歇,又有客人在大聲呼喚著老闆娘,語言的調門又變成了通常所能聽到的一樣了。 

 阿芳走出來問方姨:“你剛才跟誰在說話呢?”方姨笑了:“你醒了呀,不曾想,這位老闆娘說咱東北話比我還地道呢,現在感到餓了吧?”阿芳點了點頭。 

 仍然處在心不能安的她自然而然的就聽從了方姨的所有安排。她們來到一家小餐館要來兩份菜一份湯,外加三片面包,沒吃幾口,就聽阿芳說:“這會兒也不知道婭婭她們會不會在找我們。”方姨說:“幸好沒出遠門,這會兒又想回去了?”阿芳雖然搖著頭可心裡還是在想著那些都是沒有結果的事。 

 夏天的夜晚原本是要比白天熱鬧的多,然而現在已經很少見到匆匆往來的行人,取而代之的則是安靜下的雙雙戀人和被酒精麻痺之後的三三倆倆,後者給這座城市留下了很深刻的印漬。 

 阿芳手裡的麵包快吃完時又言不由衷的把盛牛肉的盤子推給了方姨,她完完全全是用商量的口吻對她說:“這個歸你了,你看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呢?”方姨用奇怪的眼光看著她說:“你今天到底怎麼了,以前你可不是這樣。”“沒什麼,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那有什麼,有契柯夫照應著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再說了,這夜晚黑道的,你沒瞧見外面的樣子嘛”說著還向她暗示了鄰桌的幾個。 

 阿芳正是發現了鄰桌的他們眼神有些不對勁才想到要回去的,經她再這麼一說,也就徹底打消了剛才的念頭,她連喝了幾口番茄湯後仍然是服從地說:“好好,就聽你的,那就慢慢的吃吧。”“這就對嘍,要麼房租也白付了”方姨說。 

 為了能讓她高興,方姨儘量在用餐的閒當兒說些輕鬆愉快的話題,阿芳只是時而點個頭,時而顯露出淺淺的笑意,很少開口說話,不過她對來這裡進餐的客人們身上的服飾表現出了很有興趣的樣子,看著他(她)們身上穿的、腳下蹬的、頭上戴的樣樣都是各有千秋,不像我們的裝束近乎千篇一律,缺少色彩。 

 當方姨一不小心又說到觸痛她的感受時,她還能巧妙迴避的指著經過門前燈光下的一位婦女說:“你看,她手裡的摺扇要是拿在你的手上一定會是很好看的。”說的方姨還很嬌腆的說:“要是你拿著它呀,準保會更好看。” 

 一時間,消失不久的輕鬆暢快又回到了她倆的身心中來。 

 然而,就在晚餐快要結束時,阿芳又冷不丁的說了句:“她出賣了我。”“什麼?湯賣給誰?”“不是,湯,從沒有今天這麼好喝。”她倆不是打岔就是所問非所答。她倆回到客棧又和老闆娘愉快的說了一會話後就在看相很不好的小木盆裡擦洗了一下身上的汗漬後就熄燈休息了。 

 可這簡陋的木板房是隔不住各種動響與嬉戲玩耍聲的,何況偶爾還會夾雜著一些抱怨聲和上躥下跳的老鼠發出的吱吱聲。 

 下午睡了將近三個小時的阿芳現在也沒了睡意,沒過一會兒就要翻個身,方姨索性也不裝在睡了,她小聲的問她:“這大半夜的怎麼又不睡了啊。”“睡不著。”“要是睡不著,那我就陪你說說話。”於是,難得睡在一張床上的倆人便壓低嗓門尋著話題說著近些時日發生在工廠和家裡的一些事兒。 

 說著說著,難免就說到了傷心處,阿芳說:“本來我們也是準備要回去的,後來張強非要等報了他的仇以後再回去,他也不想想,我們哪裡是他們的對手。”說到‘仇’字,方姨先是咬了咬牙,爾後又長出了一口氣黯然神傷的說:“到哪兒都是一樣,我們是抗不過那幫有錢又有勢力的人,如果你們回去了,我以後又不知道該怎活下去了”她好像在抽泣。“你這是怎麼了?”“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在這個世界上我真的是苦的不能再苦的人了,如果離開了你們,我還不如死了才好。” 

 阿芳聽她這麼一說就坐了起來,伸出手去搖了搖她說:“怎麼這麼說話,大家再苦,也不能把你苦到哪去。” 

 方姨也跟著坐了起來難過的說:“一聽你說要離開這裡,也不知怎麼的,心就像是要碎了一樣。”“快不要這樣,這麼多年來也沒見你這樣,你心裡有什麼苦楚就說與我,也許會好受些。” 

 方姨在黑暗裡抹了把已經落下的淚水告訴她說:“我家住在東北饒河以北的大山邊緣,說是有家,其實就是用石頭和泥草堆砌起來的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棲身之所:一張土炕,二床舊棉被,一口鐵鍋,一口水缸和一張木桌、四條長凳幾乎就是我們的所有家當。 

 稍微停歇了一下,她的聲音穩定了許多:“在我成家的第二年裡,村子裡一個叫賴頭的惡棍又來到我的家裡,”說到這裡她明顯有些悲慼:“這人以前也來過,我丈夫怕我再受到他的侮辱就把我藏進紅薯地窖裡,那惡棍進來就對我丈夫破口大罵,說他是‘奔兒樓巴相’不配有這個漂亮的媳婦,還說了好多麻應人的話,然後就聽見一陣打鬥聲,我蜷縮在地窖裡渾身發抖也不敢出來,後來,在一聲沉悶的咕咚聲過後屋子裡突然間平靜了下來,接著就是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過了好一會後我才敢慢慢的探出頭來看個究竟,這一看不打緊,差點就把我嚇暈過去,”“怎麼了?”阿芳急促地問道。 

 “我看見我愛人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那時我兩腿發軟地爬到了他的旁邊,看見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地上還有一灘血跡,這血是從他的後腦勺裡流出來的,那時我連哭都沒有哭出來,就覺得我的天已經完全的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