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六指之死
韓學禮冷哼道:“我就知道於六指兒早晚得跟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鬧掰了。就他那德行還想自己賣糧,走不上兩天就得讓花膀子搶了!”
邱寡婦:“花膀子?哪裡來的那麼多花膀子呀,比鬍子還多?”
韓學禮:“花膀子就是老毛子養的鬍子,鬍子都他孃的讓花膀子拉過去啦。姐夫這趟來回,不大容易呀。”
“他們往年得走幾天吶?”
“天亮上道,天黑進店,一天六十里,得走七八天……”
當天晚上,於六指兒帶著郎佔山在關公像前發了毒誓!隨後郎佔山給於六指兒磕頭拜了師父。
於六指兒隨身帶了兩杆水連珠,還有一把半舊的七星子。這七星子雖然不如留給於朱氏那把嶄新漂亮,但在當時那可是罕見的寶貝!
於六指兒讓黃大楞等一干車老闆子、掌包兒的多歇一天。自己帶著郎佔山騎上馬進了漫無邊際,白皚皚的大野甸子。
趴在雪窩子裡,於六指兒教了一天,郎佔山學了一天,打出去三十多發子彈。黃昏才返回大車店。
吃過晚飯,於六指兒等人坐在大車店的通山大炕上聽了一回評書《響馬傳》。打了賞錢,於六指兒給郎佔山使了個眼色,兩個人悄悄走了出去。
兩個人步行在雪地上走了十多里路,來到一片封凍的河溝子裡……
寒星滿天,夜風微動;雪野微茫,偶爾狐鳴。
於六指兒在冰面的雪層上插了一根點著的香火,把水連珠交給郎佔山,壓上子彈。
兩匣子彈,一共十發,這小子竟然兩次打滅了香頭兒!
夜空之下,於六指兒不由得仰天大笑……
過了一夜,於六指兒不能再停下去了。臨別之時把那把半舊的七星子送給了郎佔山,讓他回家以後自己練。過了年正月十六,再去龍灣鎮於家大院找他。
山丁子果然夠朋友,一大早準備了一桌子菜為於六指送行。臨行前還為每位車老闆子、掌包的帶足了乾糧,每人還給揣上一皮囊老白乾兒。
郎佔山有心跟於六指兒去奉天,無奈於六指兒怕他爹擔心兒子,催他回郎家窩鋪。郎佔山再次磕頭,含淚告別於六指兒離開了大車店。郎佔山看著遠去的車隊,跪在大路上又磕了三個響頭,轉身離去。
邱寡婦轉彎抹角從韓學禮的嘴裡套出了於六指車隊大致的行程,僱車告辭。
韓學禮也沒挽留也沒給路費錢,任她自來自去。卻不知道這個邱寡婦把該得到的消息都套問清楚了。
按韓學德的吩咐,打聽明白於六指的行程,就去法庫找齊狗屁。
晚清的法庫不過是個荒涼的小鎮,朝廷還沒設立法庫撫民廳,還歸昌圖縣管轄。清軍馮德麟部也只派了齊玉春帶著五十名兵勇彈壓老禿頂子一代,以防匪患。
邱寡婦的車到法庫兵營求見齊玉春。
齊狗屁已經伸著脖子盼望半個多月了,邱寡婦告訴他,於六指兒的大車隊就要到了!
齊狗屁看著豐乳肥臀的邱寡婦更是心花怒放,眉開眼笑。可是再一打聽於六指的車隊詳情,他又渾身冰涼!
水連珠,七星子,六指神槍!
再看自己這三十人,自己一把單橛子,手下兩杆老式火槍,剩下的都是大片兒刀!
思謀良久,他把邱寡婦帶到一座青磚小院塞進一間屋子裡,和邱寡婦一夜翻雲覆雨……
第二天一大早,派了兩個門衛。自己上馬走了。
法庫東南不到八里就是毛子國的一座兵營,駐有一個步兵連,連長叫謝苗諾維奇。就是老百姓說的“卸磨驢”。
齊狗屁和卸磨驢一番密談,出兵肯定不行,毛子兵的鬼樣子太炸眼。最後決定,齊狗屁給毛子兵營弄兩千斤白酒,卸磨驢把十支水連珠,兩挺最新的捷克式輕機槍,八百發子彈借給他用兩天!
一路前行,於六指的車隊漸漸走進老禿頂子。
頭車大老闆子黃大楞,啪啪啪,甩了三個響鞭,清脆震耳,山鳴谷應。於六指一順水連珠,壓上子彈,橫在馬鞍上。
他看著崎嶇的山路發話道:“各位哥兄弟,過了老禿頂子,咱們到清河鎮下館子!”
黃大楞吆喝一聲:“夥計們,掛響鈴鐺!”
近代東北大車掛鈴鐺可有講究,有響鈴、串鈴和悶鈴之分。串鈴是最常用的,是一串銅鈴,繫上綵綢帶,一路行來,和氣生財,大人孩子請讓開。悶鈴是把鈴鐺吊起來用紅布包起來,不讓它發出太大的聲響,只提醒同伴,不驚動其他人。響鈴則不然,是三五個大銅鈴,響起來聲震四方!無論是車隊還是馬隊,掛響鈴那就如同掛旗窯子,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