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姐在睡覺 作品

第二十七章·審判庭:你好啊,小子。

密鄉天空不再血紅昏暗、天上也不再落下腐蝕生命的黑灰。

密鄉內飾的眾生看著熟悉卻陌生的景象,感覺自身與世界之間隔了一層毛玻璃,不清晰、不真實、不可置信。

【難道只是一場噩夢麼?】有生命悵然地想到;也有生命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感受著肥沃大地帶來的安全感。

在平靜了一陣時間後,u預想中的歡呼聲並沒有響徹密鄉三十三諸天,只有淅淅瀝瀝死裡逃生、死而復活下的吶喊。

但那些人的數量只佔了不到億兆分之一,根本掀不起一絲波瀾。

其中以曼荼油天的吸血鬼們更勝,本就是屍者喘息的行屍走肉,死裡重活過一次,迦勒底又以磁場轉動重組過一次。

只不過是再次醒來而已,並不能代表和平的到來,更不意味著世界變得安穩了。

那些吶喊慶祝的,都是在第一輪衝擊中就死去的生命。

沒有殘忍的虐殺、沒有親朋在眼前化作脆脆冰、也沒有彈盡糧絕、資源耗盡的絕望。

深淵意志指揮下的惡魔只是一刀秒了而已,溫和的、利落了、如同安眠一般的死亡讓這些人沒有流失過多關於生命的、關於人生的熱愛。

但,這類存在終究是少部分。

更多死在眼魔深淵下的眾生,在戰爭中受到的精神刺激讓他們變的沉默,從死了迴歸下的本能反應也是警惕著周邊的一切,不敢有絲毫放鬆,如同剛剛失去母親庇護的幼獸一般。

更別說在資源耗盡與玩弄人心的惡魔雙重壓力下,律法、規則、道德崩塌,為了求生,普通人會做出什麼了。

現在,密鄉的各個角落都有人癱坐在地,不敢面對那些曾經的親朋好友、那些曾一同在戰爭陰霾下求生的同伴。在內心中譴責著:【我都做了些什麼。】

而那些沒有自我反省的,則被羅曼連帶著惡魔一起送到深淵了,和平的世界不適合他們。

“【沉默】麼……”

羅曼感受著體內情緒之心匯聚出的新情緒,一時失語。

殺死死亡的劍術在南丁格爾們的加持下,一同殺死了疾病,殘缺、破損的羽族、核心被汙染的吸血鬼,以及,戰爭下人們產生的精神失常。

但萌生死志的人依舊不少。

被惡魔當眾玩弄致死的、削成人彘泡在糞坑的、腦袋被掛在惡魔腰間當保持意識當作陽具包裹的;剝下完整皮膚吊在炎魔掌心跳舞的、刺穿脖頸充作尖角裝飾的、身披同胞羽毛所作大衣當作活體標本的;有被迫塞下母親血肉的孩童、有串聯在一起的賽博精神病核心、也有親族屍體被縫到身上族長。

……

這些人,羅曼是救不回來的,但,為了讓自己的念頭通達,所有復活的生命面前都有著一份選擇面板。

【是否選擇忘卻痛苦?】

否、否、否、否……

幾乎沒有人選擇“是”。

不是堅強到能夠直面自身身上發生的悲劇,而是全部自縊了。

“唉。”

羅曼一聲嘆息,將所有死去生命的意識聚合體與靈魂收歸到了手中,凝視了許久。

“請。交給我吧。”

大量的粒子在他的身後浮現,一道萬丈高的鋼鐵之軀出現在了羅曼的身後。

是機全神,密鄉內飾·艾達,也是現今的世界意志。

羅曼看著祂伸出的鋼鐵機括“五指山”,沉默了片刻,便將那團聚合了百億靈魂意識的光球輕柔的放了上去。

“給他們個好去處吧。”他如此吩咐道,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

“遵命。偉大的救世者。”機械化的聲音傳到羅曼的耳邊,惹得他發笑:

“我算什麼救世者,只是個隨心所欲的不成熟巫師而已。”

機全神沉默了一會兒,龐大的身軀轉向東方、掀起一陣罡風流轉,接著,祂手指一個方向道:

“浮世謳歌生命教,神明、二代教宗皆是救世者。您也、不負其名。”

【這是安慰麼?】羅曼聽完勉強的笑了笑,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已經只剩山林的教會最初遺蹟,語氣複雜的說道:

“情況,不一樣啊。”

“不、一樣的。你們都可以選擇袖手旁觀的。”

這次,羅曼沒有回覆。兩人的思迴路不再一個方向,沒有繼續交流下去的必要了。

機械唯物,以太唯心,世界內部的生命會迷信客觀事實。

但,能夠以心意隨意扭曲世界的巫師,無法逃避自己內心的波動。

什麼也沒說,羅曼化作虛影消失在了無盡之海、回到了自己的據點————【萬事屋】。

通界·【密鄉內飾·艾達】也隨著世界卵結界解除重落星海。

剛回到萬事屋,羅曼什麼內心糾結、思維混亂、面對內心之類亂碼七遭的情緒波動全都無了,全部轉換為了————【尷尬】

“我名羅曼·羅蘭,是來爾等想象之外的旅人!”這是叉著腰站在桌子上的白夜。

“此身比密鄉更強!比神靈更強!比深淵更強!”這是站在白夜身旁一起擺著魔法少女姿勢的阿爾傑塔。

“爾等文明所存的飛昇者與神明不過是我等造物衍生!是爾等竭盡蠻勇、耗盡才智,拼盡氣力也無法撼動的存在!——啊、剛醒來就看到有意思的東西了啊。”這是打來了密鄉就一直處於掉線狀態的碎星將軍。

“現、現在,我將以一己私慾,強行歪曲爾等的命運、存在、和、和…未來!——是這麼說的來著?”這是搞不懂情況的玖翡兒。

“爾等只要祈禱就可以了,只要接受就可以了,只要等待就可以了。”這是拿著書端著茶杯,一臉平靜、身上散發著一絲歡樂情緒的起舞祀。

有一說一,羅曼現在能用腳趾摳出蟲洞。尬完了屬於是。

所謂中二,就是僅僅適用於極端苛刻情境下、獨屬於某一角色的動作與臺詞,一旦出現在限定場景之外的地方,就會顯得賊*髒話*二!

本來沒什麼反應的劍魚,看到這一家子活寶重新複述了一遍羅曼說的話後,臉上也露出了戲虐的笑容:

“嗤。”

劍魚的這一生嗤笑是壓死羅曼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化作灰白二色攤在了院子的搖椅上,雙眼失神、內心惆悵:

【啊、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啊。】

羅曼號、擊沉!

壽桃看著快變成爛泥的羅曼、拽了拽白夜的衣角小聲說道:

“他這樣真的沒問題麼?”

【草、我哪知道啊?應該沒問題吧?】白夜收聲、撓了撓頭開始“俺尋思一下”。

趴在阿爾傑塔的碎星聽著這倆人的“大聲密謀”嘆了口氣,猛吸一口、對著羅曼的方向大喊道:

“喂!下次還敢這麼玩兒麼?!”

?*7

“當然!”羅曼直接身子打挺坐了起來,手裡比這大拇指斜過頭說道:

“人類的浪漫是不會死的!”

眾所周知,做大事兒前念一段是必要的儀式,能夠加持逼格.jpg

羅曼更是在做點啥之前不念一段、渾身不舒服,純屬場景應激反應。

看著羅曼無事,萬事屋的院子又恢復了吵吵鬧鬧的歡樂氣氛。

起舞祀在一邊喝茶一邊看書,玖翡兒圍著她問東問西最後被光帶纏成粽子吊起;

阿爾傑塔和白夜拿著遊戲機在院子裡聯機玩著兒古早的紅白機,壽桃靠在白夜懷裡像小貓一樣眯著眼睛;

劍魚沉入光腦品鑑著最新一期的《玄君七章密經》系列紀錄片、碎星將軍甦醒第一件事就是和阿賴耶識展開一場激烈的飛行棋緩緩腦子。

看著院子裡歡樂的樣子,羅曼的心底暖和了許多,密鄉旅途中所見所聞帶來的負面情緒被盡數驅散、意識放空,享受著一時的陽光。但說真的,他有點想vivy了。

“……”

母皇看著這副樣子的羅曼、沒有吱聲,只是像魚一樣在空氣中游動到了他的身後,死魚眼死死盯著他、內心輕嘆一口氣:

【不想加班。】

過了好一會兒,羅曼才從小憩中甦醒。看著眼前團起來、飄在半空中圍著自己繞圈圈安睡的母皇,他笑著伸出手指在有些嬰兒肥的臉頰上戳了戳。

“#!你很煩欸!”母皇抬眼看著憋著笑的羅曼,冷著臉說道:

“沒大沒小的小子,等死吧。審判庭馬上就到!”說著說著她就直起了身子、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羅曼。

羅曼僵住了,剛才腦子放空、完全忘了這回事兒了。接著他轉念一想:

【話說之前不是阿賴耶識直接拘我的麼?審判庭什麼情況?】

像是猜出他此刻所思所想的母皇冷笑道:

“哼、大腦袋可沒時間挨個抓你們這群不講規矩的傢伙。全都是我們這些外包組織、移民巫師在做好嘛!”

“哦,這樣啊。”羅曼的反應讓母皇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恨得牙癢癢。

有一種你和別人說“我加班超辛苦”,另一邊回到:“哦,那挺好。”的感覺。

主要是觀念上的差別,一個996年代穿越下來的傢伙,即使是經歷再多,第一印象裡也不會覺得巫師文明動不動就幾百年幾百年放假的工作有多辛苦。

而且審判庭那玩意兒,不純興趣麼……真的。

更別說還有執法權這種能讓各種文明在發展中打出腦漿子的東西。

“什麼是審判庭?”

“審判庭就是……嗯?你醒了啊。”

連一刻都沒有為眼魔的死亡哀悼,趕到現場的是、從能量耗盡狀態甦醒過來的吸血鬼大公——伊麗莎白!

她雙手抱著胸、身體曲線在貼身的禮服下展現的淋漓盡致,頻眉道: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密鄉的事情不是解決了麼,你怎麼一副像是要被灌倒廢棄油礦裡的樣子?”

“……某種意義上你說的倒也沒錯。”

羅曼如此回覆著,接著給她普及了下關於干涉法與【蠱】的知識。

雖然羅曼還沒有切身經歷過,但,之前見到幾位蠱王確實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好印象,李哥的蠱文明日記更是字字狗、啊不是,是字裡行間盡是血淚。

伊麗莎白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但不是還有其他的懲處辦法麼?為什麼你這麼篤定自己會去那個、所謂的【蠱文明】坐牢?”

“……”畢加思索、稍作思索,恍然大悟。

“是欸。我可以去創世啊。”

羅曼如此說道,但落在伊麗莎白眼裡卻又是另一個樣子:

【這個世界就是被這種蠢貨拯救的麼?】

飄在空中的母皇突然發出一聲嗤笑聲:

“這貨和之前的迦勒底不一樣,他把這份現實用極高的優先級固定住了,沒法還原,要麼全能出手、要麼,就得去蠱文明坐牢將這份結果保留下來。”

“迦勒底……我沉睡的時候,意識裡有個狂敲我棺材板的痴女說的組織麼?”伊麗莎白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渾身打了個冷顫。

【不是,咕噠子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啊?】

說回正題,巫師文明為了讓巫師減少對文明的過度干涉,但又為了滿足巫師們追尋感動的慾望,在干涉法中有一條特殊議案:

“可以保留巫師對文明干涉結果,代價為前往蠱文明服刑。”

至於理由,大概是見識下人類的惡性吧。

有些時候,積重難返的世界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巫師的旅途不允許在這些腐肉一般的文明身上浪費任何時間,理念上更無法接受自身維護了那些腐朽的舊社會、將萌芽的反抗之火扼殺。

舊有的事物固然有好、新生亦會滋生灰暗。

但不變者無未來,變化總是好事,即使會讓文明提早步入死亡。

這是巫師們的想法,但對於那些文明中的生命來說可能就是不這樣了。

但巫師們並不在意,世界,要以我的思維去運轉、令我滿意,讓我歡愉才行。

說到底,誰都不會指望一個擁有者隨心所以操縱整個世界命運的存在,能夠面面俱到的去體會弱小之人的渺小世界。

無論是凡骨、亦或是星海天災————巫師。

老羅蘭曾說過:“因為我們足夠強,又足夠厭惡爭鬥。”

所以,星海才是如今的樣子,看似和平與歡樂的世界基調,是建立在絕對強權統治下的。那些不滿於此、有著足夠力量去改變的,早就一頭撞上這艘名為“巫師”的黑船,如泡沫般破碎、徹底驅逐出了這條神聖時間線。

悠閒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羅曼能把每一段充裕且悠閒的時光過的緊巴巴的、總是趕來趕去、充滿了緊迫感。

看著眼前的伊麗莎白、以及剛剛處理完各自的事趕到的u&v,羅曼回想起了自己在浮世謳歌生命教當教宗的時候。

那時候也是三人,他、狐狸、巫女,影響了整個世界千萬年的走向。現在,該由眼前的三人去改變世界了。

【不、是兩人麼,v要出走啊。】想著,羅曼看向了飛昇後愈發慵懶的v笑了笑:

“v,你就跟著卡西切他們吧,應該還有一對兒奇妙的夫婦在,雖然可能會有些吵鬧,但在星海之中,多幾個人碰到趣事的幾率會高很多的。”

v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應下了這個建議,這些天在萬事屋看著羅曼家歡樂的景象,讓他也萌生了一種在相信一下他人的想法,也算是順勢而為了。

算了下時間也差不多到時候了,羅曼身後的空間被人一腳踹碎,總感覺有個聲音在大喊著:

“開門!審判庭送溫暖!”

接著,兩道身高差極大的身影從中走了出來,就是,這兩位看起來有些眼熟……

一位是身穿西裝外套、手持黑色筆記的大學生,另一位則是三米多高渾身雪白、長有節肢手臂的“蛾人”。

“…我應該沒有犯足以上死亡筆記級別的罪吧?”

羅曼有些無語,為什麼夜神月會在審判庭裡啊?這下真成新世界的卡密了,各種意義上的。

夜神月沒有搭理羅曼,說實話,他有些疲了。斜了一眼羅曼,有氣無力的唸到:

“巫師?二類穿越者對吧。果然、你們這群所謂高緯度的存在怎麼總喜歡情緒化的去擅自插手他人的命運啊。”

羅曼目瞪口呆:

“不不不、你這種只要犯罪就上本心臟麻痺的傢伙、有什麼資格說我情緒化插手他人命運啊……還有,為什麼會是你過來?審判庭排班隨機的麼?”

不提還好,一提夜神月就火大,他皮笑肉不笑、面目有些猙獰的說道:

“為什麼是我?當然是因為審判庭的架構中、給我分配人物的傢伙是*很髒的話*的二次元!而你!是登記在冊的二次元!你說我為什麼在這!?還不是為了滿足你們這些傢伙的惡趣味?!”

而一旁優雅矗立著的白色死神不知從哪掏出一枚蘋果遞給了他,並說道:

“嘛,Lighet,火別那麼大,吃個蘋果吧。”

“啊,謝謝你,阿瑪。”

“不客氣。”

接過蘋果咬了一口,他話音一轉,突然平靜了下來,猛吸一口氣對著羅曼說道:

“不過,最為懲罰來講已經相當輕了。但——果然,我還是很討厭你們這群傢伙。”

“那、我很喜歡你?”羅曼尋思了一下,選擇了最噁心的方法懟他。

“對!就是這個反應!你們這種喜歡激怒我看我發狂的惡趣味!”

說完、夜神月長嘆一口氣,不堪的回憶湧上心頭,靠在牆角滑落了下去、攤在地上。

【不不不,你到底是經受了多少摧殘啊……還有這招這麼有效的麼?】

說真的,羅曼有些同情他了,無關其他,僅僅是需要面對一群知曉你一切黑歷史的人的時候,真的很容易受到刺激。

阿瑪只是優雅的捂著嘴,看著這一幕輕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