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玉麒麟 作品

第一章 客從遠方來

 “哎!阿梨!” 

 大老遠就聽著那聲如洪鐘似的呼喚,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直起腰循聲望去:“怎麼啦,唐大將軍?” 

 唐雲忠穿著一身軟甲,還未能等著馬停下便飛身而下小跑兩步湊到我身邊,一邊給自己扇風一邊一臉鬱悶:“你怎麼才回來?原本不是說好你先回來我再回來的嗎?路上又在哪裡耽擱了——他孃的,這個天都快熱死了……” 

 他過來瞬間就像是一個火爐朝我逼近,我嫌棄地往旁邊退了一步:“沙子溝村趙大哥留我住了一晚,可不就耽擱了嗎?再說了我哪裡像你似的騎馬三天都不帶累的。從乾門關騎馬到北川,路上我總要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啊。你那個鬍子啊,真的不理一理嗎?看起來亂七八糟的。” 

 “這段時間在草原上,哪裡有工夫打理——那你沒能早回來,我綠豆湯怎麼辦?” 

 “你就這麼點小癖好,大人怎麼能不記得?。這兩年為了雲行的病,大人總算是把那個地窖挖出來了。眼下還能存點冰塊水果什麼的。我們呀,都是沾了雲行的光呢。”我說得自己都覺得無奈了,扭頭看向唐雲忠下頜上的長鬚,“恪己大人上次還說呢,羨慕你這鬍子。” 

 “這有啥羨慕的?”唐雲忠身在福中不知福,不過數月不去修剪,鬍鬚便烏黑濃密,要不是邊關吃緊加上他生性大大咧咧,感覺留個半年弄個美髯公應該不成問題,“趙義這臭小子天天抓我的鬍子,趙敢真的是越來越肆無忌憚的,軍營重地居然把自己兒子也帶進去了!真是反了天了。” 

 “得了吧,趙大哥等到趙義八歲送進來的,是正經進去訓練的,他都當沒有這個兒子,人家小孩也不是胡鬧,該訓練都是認認真真的。是你每次看到都心軟,覺得人家還小,吃不了那個苦,然後把人家帶到你營帳去躲太陽。” 

 “我那是心軟嗎?我那是實事求是。哪家好人把自己八歲的孩子往軍營裡送的?刀劍無眼,真不怕自己孩子出個意外呢!” 

 唐雲忠言之鑿鑿,我也不知道他是早就忘記自己六歲就跟著來了軍營,還是單純出自對年幼自己的一些不可言說的補償,才會對他年少時候認的義子格外照顧。 

 我甩甩頭,決定不去思考這個頗有些傷感的問題:“你有空關心趙義,不如給你爺爺寫封信,我和恪己大人這算怎麼回事啊?說好的三年呢?這都三年又三年了!遊蓮家的小胖墩都能喊人了,朝廷裡面是真的不著急大皇子的婚事啊?” 

 “你以為我沒問啊!那我爺爺能說什麼?上奏說我覺得大皇子眼下改好了,他的婚事也能照常進行了?那不是把聖上越過去了嗎,他是老了又不是嫌命長了。” 

 唐雲忠說得倒也是這個道理——周恪己到底什麼時候能成親,只有皇上發話才可以,眼下據說連京中的九皇子都有定親議婚的打算了,眼見著我都奔著三十去了,這聖上就是閉口不談這件事情。要是換做一般皇子,好歹可以上書問一問自己的父皇,然而周恪己身份特殊。他來做北川侯就是所謂聖上對他戴罪立功的“考驗”,而我與周恪己的婚事,則被包裝為一個所謂“通過考驗才能獲得”的獎賞。 

 只要聖上一天不發話說考驗已經通過,他便一天不能主動提起自己的婚事,除非周恪己不希望聖上繼續考驗自己。 

 這一場父子之間不公平的博弈還在繼續。至於我,不過是被無妄之災波及到罷了。 

 不過回頭想想,不成親的感覺倒也挺好,自由自在不說,眼下成不成親反正也不礙著我和周恪己好著呢。不過就是這也老些年了,看得著吃不著的日子不知道還要素多久,想得我都有些洩氣了:“哎,這可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都怪你爺爺當年多那句嘴!” 

 “說起爺爺,他要來北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