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問我 作品

第 41 章 擒羊





“呃,我們都是朱家郎君的隨從,因為迷失了方向,郎君讓我們分散找路,所以——諸位能否放下手裡的弓箭,畢竟這兵器無情——”




“你說你們是朱家的隨從,一位郎君所帶的隨從不過四人,你們這裡卻有六人,朱家的幾位郎君們身邊可還有人?”




謝昀從幾位小郎君後面走出來,他手裡雖沒有拉開弓弦,但那鋒利的威壓並不比其他人少。




他審視的目光幾乎讓人戰慄。




“……我們郎君身邊還有人。”朱家侍衛雖然極力控制自己,但面對謝三郎,依然緊張地直咽口水。




看這郎君的氣度也不難明白為何謝公會把身為侄子的他選定為繼承人。




如謝三郎這樣的人,天生就該高高在上,俯視眾生。




“三堂兄,他們的話可信嗎?”謝家的小郎君拉弓的手臂都在發顫,箭還不知是松還是放。




遇事看人這方面他們還是初出茅廬的小子,拿不定主意。




“你們完全可以相信我們,真的!我們絕無惡意……”朱家侍衛為表明自己無害,將手全都舉在耳邊,這是個無法做出攻擊的動作。




“郎君!”先前爬到樹梢頂端的謝家侍衛觀察了一陣,低頭喊了一聲。




“仙人崖頂爬上了個女郎!”




“女郎?”




謝家人與朱家的侍衛都知道仙人崖是什麼險要的地方,很難聯想上面會出現女郎。









()是為了證明侍衛所言非虛,緊接著就有一道女聲隱約傳來:“三郎!謝三郎!——”()




風聲把聲音傳播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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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是……




謝昀抬手止住身邊人詢問的意圖,眉心緊蹙。




羅紈之?!




羅紈之喊了聲後就閉上眼睛嚥了咽口水,胸腔裡那顆心仍因恐懼而狂跳不止,她強迫自己不要低頭往下看,可是手腳依然止不住地發抖。




雖然從小爬牆、爬樹,但她從未登過如此高的峭壁。




若非、若非她實在尋不到皇帝,也找不到人,又焦慮謝三郎會因此落入別人的圈套之中,她——




她就不該聽那一句“消失在人世”,平白惹了這麼多煩思!




謝三郎會被人謀害嗎?




是有人想要害他,在戈陽城的時候也曾經發生過刺殺,只是那一次謝三郎是有所防備啊。




“羅、羅娘子,你千萬小心啊!”




小宦官軒鳥站在崖底緊張地左右踱步,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又不敢多瞧,生怕這女郎會因此失足掉下來。




這是什麼女郎,那麼高的陡壁連他都不敢爬,這女郎二話不說就往上爬了。




雖然嘗試了很多次,也摔了好幾次……但好歹是找到了一條相對平緩而穩固的路。




不過那也只是相對好一些,因為仙人崖的土質疏鬆,若非藉助上面垂下來的幾根老藤,再加上這女郎身姿輕盈,絕不可能上的去。




聽見女郎那一聲呼喊之後,所有人在原地不明所以。




直到有人道:“愛慕三郎的女郎都追到這裡來了?”




好像只有這個猜測合情合理,因為謝三郎身邊總有一兩個為他瘋狂的女郎。




舉著手的朱家隨從恰在這個時候互相對視了幾眼,剛剛還惶恐的眼神不復存在。




他們慢慢沉下肘,手指往耳後順著脖頸摸了下去,手指微勾,一點寒芒就從衣領處露出。




經過極短的喘氣時間,那女郎好似又蓄足了力量,用盡力氣再喊:




“三郎!——有刺客!——”




這一聲再次驚飛了林間的歇鳥,鳥群撲翅騰飛。




“朱家隨從”大為意外,然局勢轉瞬就變了,不待他們趁機出手,眼前的郎君身影如電,瞬間躥至他的身前,長弓套入他的脖頸往後一轉一拽,緊繃的弓弦剎那卡住他的咽喉。




撲通——




他眼冒金星,雙膝一軟,不由跪倒在地。




而藏於後背、被他拽出一半的利刃,丁零當啷掉了下來,曝露人前。




他顧不上那些,只能痛苦地扯住弓弦,血迅速漲紅了他整張臉。




這郎君好快的身法,好大的力氣!




謝家侍衛也不待命令,幾乎在謝三郎挪身的瞬間齊齊衝了上前,個個配合無間,下手迅速,仿若已經演練過無數次。




沒過片刻已經把可疑的“朱家侍衛”全部擒拿控制起來。




謝家未經歷風浪的小郎君們雖然




()嚇得臉色皆白,可沒有一人退縮,只有個沒捏緊羽箭的,險些射到謝三郎身上。




謝昀聽風耳動,反手抓住了急射而來的箭簇,回頭道:




“謝十七,遇事鎮定方能立於不敗之地,自亂陣腳只會被敵人抓住漏洞。”




“是、是,十七受教。”謝十七為剛剛那下都快嚇哭了。




他的兄長連忙繳下了他的弓,生怕他急中再出錯,真傷到謝三郎。




別刺客沒有得手,反讓自己人害了!




謝昀蹙眉抬起頭。




他一時想不出羅紈之現身林子,對他發出預警的緣故。




是誰讓她進來的?!




這時還在樹梢上觀察的侍衛又朝下大喊了聲,“郎、郎君!——”




謝昀還沒做出反應,就聽見耳邊如驚雷一樣砸下一句話。




“——那女郎、那女郎被人射了下去!”




射下去了?!




誰?




謝昀胸口突然被壓上了千斤巨石,無法喘息,一種難以言喻的冷顫流竄全身,頃刻讓他所有思緒歸於一片空白。




“郎君!”




“三兄?”




身旁紛亂的聲音如洪水衝來,堤岸的壘石垮塌,到處都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他僵直站立,神思恍惚,失去了反應。




“我三堂兄這是怎麼了?”




“……屬下亦不知……”




若謝公在此,必然能夠一針見血地問出:三郎,你是害怕了嗎?




他從懵懂小兒成為年輕宗子,幾經生離死別,他以為自己早已經克服了恐懼。




人會因為自己無能而恐懼,會因為事情脫離掌控而恐懼。




他有非凡的才能,有超群的掌控力。




可他是真的克服恐懼了嗎?




他只是在遊刃有餘之外,還未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