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塞麗娜的日記（9上）

“為什麼精神和意志的評分是一百分為滿分，而成長潛質的滿分只有五十分？”

“嗯？”王旭愣了一下。“這種問題應該是新加入的同事提出的吧，嗯……怎麼說呢，我們是在選擇一位董事，如果他的能力達到滿分，但精神和意志品質是零分，那麼你是否願意跟隨他，或者說你是否願意跟著他去探索宇宙，如果你願意，集團可以單獨為你們兩人成立一支小隊，反正我個人是沒有那種膽量。”

投影迅速浮現出文字：“我明白了。”

“下一個問題。”王旭平靜地說。

一行字再度投影出來。

“我覺得趙不凡太花心，他喜歡扈三娘，又想要朱鏈，還對摺月芝有感情，而且作為一名將軍，既然立志報國，為什麼又要渴望富足和高位，為什麼又要謀求自己的利益，遠不如直接說自己試圖身居高位來得真誠，我認為他的精神品質不過關。”

“嚯，大概率是一位新進的女同事，非常尖銳的問題。”

王旭略顯遲疑。

“嗯……首先，感情的事屬於私事，它不作為天獄集團考核的範圍，如果是你情我願，又是在特殊的情況，我們不作任何評價，有時候命運很離奇，問題只在於趙不凡與戀人的緣分是怎麼來的，他是否採取過惡劣手段，總之精神和意志的測評方向在於趙不凡是不是一位合格的領袖，而不是關於道德和倫理的探討，稍後你們投票的時候需要提交理由給人工智能，它會進行判斷，如果是這種理由，投票會作廢。”

王旭的話音停了一下，但很快又接道。

“我希望所有同事都認真看清楚發給各位的評判原則，還有就是加強學習，一是不要把精神評定認為是道德的探討，我覺得道德在不同的時代是有差異的，它受社會性質和條件影響，用如今的道德評定一個生活在古老社會的人屬於牛頭不對馬嘴。

二是評定要秉持正視人性和接受人性的原則，唯有以這兩種原則為基礎，人性的光輝才有意義，領袖評定才有意義……你的邏輯有問題。

例如商人的社會職能是促進商品流通、推動社會進步、促使經濟繁榮和提供就業等等，如果按照你提出的邏輯，商人憑什麼為自己盈利，豈不是該把所有利潤都拿出來無私奉獻？

再比如科學家的社會職能是研發，它憑什麼獲得收益，它豈不是同樣該無私奉獻？醫護人員的社會職能是治病救人，他是否同樣不該獲得收益？農業的社會職能是提供農產品，所有從事農業的人為什麼要有收益，似乎也應該無私奉獻？

如果把一種社會職能和個人貢獻的收益混為一談，社會多半要崩潰，從事農業的人全都餓死了，他怎麼無私奉獻？醫護人員全都餓死了，他怎麼無私奉獻？商人都破產了，他怎麼無私奉獻？藝術家都餓死了，他又怎麼無私奉獻？

一個從事農業的人試圖振興農業，並因此獲取個人收益，兩者有什麼衝突？一位科學家試圖研發一種有益於社會的產品，並獲取個人收益，兩者有什麼衝突？

一個文學家試圖傳播文化，並因此獲取更多收益，兩者有什麼衝突？一位老師試圖培養出優秀的學生，並因此獲得收益，兩者有什麼衝突？一位將軍試圖救國救民，並因此得以步步高昇，兩者又有什麼衝突？

如果你說資源的分配方式是社會難題，我覺得有道理，你說獲取手段要合理，我也覺得沒問題，但把社會職能與個人收益捆綁，我就真的無法理解，難道一個有宏偉志向的企業家就不應該賺錢麼？一個有宏偉志向的領袖就不該有自己的生活麼？一個有思想的文學家就不該有收益麼？一個試圖教好學生的老師就應該受窮麼？一位立志報國的將軍就應該窮困潦倒麼？

按照你提出的邏輯思考，結果就成為出發點屬於正向的、有益於社會的人都應該無私奉獻，受苦受難，不應該享有收益，不然就是一種虛偽，與之相反，出發點不屬於正向的、無益於社會的，只顧自己的反而應該享有收益，佔有資源和財富，甚至是種真誠的表現……它屬於什麼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