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竊賊

 林頓看了看那又黑又粗，甚至還掉鐵渣的大剪刀，拿了一個到手裡。

 老闆像位紳士般禮貌地欠了欠身：

 “只要十銅元。”

 林頓並沒有說話，手指用力，只聽“繃”的一聲，那剪刀被他硬生生扳斷，稀里嘩啦掉下鐵渣。

 “多少錢？抱歉，我剛剛沒有聽清。”林頓微笑著看著老闆。

 “不，不要錢……”老闆的臉一下子嚇得慘白，話都說不利索了。

 林頓哈哈一笑，掏出十個銅元，扔給了老闆。他現在不算缺錢了，但討厭這個老闆慾求不滿的態度，所以嚇了對方一下。

 老闆接過錢，也不敢坐著了，哆哆嗦嗦站了起來。“大約，大約兩個小時前吧，有艘小船開了過來，停在你那窗戶外頭。船上有兩個人，一直趴在船上，往北面的街偷偷看。大約，大約二十分鐘前，他們爬了起來，然後砸碎了你家玻璃，鑽進去了。過了不久，又鑽出來，划著船跑了。”

 “兩個小時前？”林頓在心裡默默計算著時間。“兩小時前，大約是早上六點，那時候差不多是光頭要來襲擊自己的時間。也就是說，這兩個人一直在河上潛伏，直到自己二十分鐘前離家去銀行，他們才開始行動？”

 他又問道：

 “這兩個人，以及他們的船，有什麼特點嗎？”

 “有的，有的。”老闆連連點頭。“他們胳膊上有個刺青，像條狗，離得遠看不清楚。”

 林頓默默記下了這個特點。這是一個黑幫？還是什麼秘密組織？不管怎麼說，這給了他一個調查方向。他又走訪了旁邊的幾家店鋪，得到了相似的答覆後，繞過這條街，順著橋返回了居住的西主街。

 林頓覺得自己有些餓了。雖然有很多煩心事，但吃飯還是要先去吃的。家裡最後的土豆已經被吃掉，林頓準備出門，買一些食物。

 他依然一路向西，拐到了綠水街。這裡熙熙攘攘，人流頗為繁多，也盛產或許不算精美，但好在便宜的食物。而今天的綠水街似乎更為擁擠。林頓發現，有一輛巨大的金屬移動櫃橫在街旁，上面還寫著大大的字——人光產業：免費麵包。

 免費麵包？林頓心頭一動。他現在雖說有不少錢，但畢竟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不必要的開支，當然是能省一點是一點的。林頓心想著，便直接加入了排隊的隊伍。

 可他剛加入沒多久，就被一個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攔下了。

 “很抱歉，先生。”他很禮貌地對林頓欠了欠身。“這是隻發放給灰林人的。”他說著指了指招牌。

 林頓順著他的手指一看。果然，招牌的大字下寫著一行小字——限灰林人領取。

 灰林人發源於與黑城南方隔海的灰林，皮膚呈現灰白色。與黑城人相比，他們有著不同的信仰，有著更加深邃的五官和更大的鼻子，也普遍更為貧窮。一些學者認為，灰林人身上有人類以外的血統，這讓他們更容易失控並造成危險。

 有個黑城笑話是這麼說的：

 “幫灰林人流產的醫生又叫什麼？”

 “拆彈專家。他們阻止了新的炸彈的產生。”

 這個笑話意在貶低灰林人，認為他們都是不穩定的，隨時會失控的危險分子。

 但黑城也有一些組織致力於維護灰林人的權益。林頓環顧左右，發現排隊領取免費麵包的確實都是灰林人。他猜想這個發放麵包的“人光產業”，也是這樣的一個組織。

 林頓準備離開，但他還是隨口問了一句。

 “我確實不能領取麼？我也挺需要的。”

 “不能。”那個職員很嚴肅地搖了搖頭。他壓低了聲音，湊到林頓耳邊。

 “你是真正的人類，何必去領取這些，‘雜種’的食物呢？”

 他的聲音很輕，但“雜種”二字清晰可聞。周邊的一些灰林人似乎聽到了，朝他們看了看，眼睛裡閃爍出一絲憤怒，但依然排著隊伍。

 林頓也有些震驚地看了看說出這話的職員。他沒有看出什麼，點了點頭。“那我離開了。”

 他說著，離開了這輛流動櫃檯。但他沒有走遠，側身藏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用系統一一查看這些職員的情況。有一個看上去領頭樣子的人物，失控度是“中等”，別人都是“較低”，似乎沒有什麼異樣的。失控度變為“中等”並不算很罕見，很多人情緒比較激動時，就會產生這樣的變化。

 “或許那個職員個人立場是反灰林人，只是工作剛好又偏偏相反？”林頓默默揣度著。他倒是不關心什麼灰林人權益問題，但他不希望在離自家不算遠的地方，有什麼隱藏的風險。既然這些人失控度不算高，林頓也就懶得去計較他們的種族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