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雪間 作品

第 75 章 雙標


 我略微一怔,很配合地伸出手來,感覺到一陣靈息傳入了我掌心當中,靈活地在經脈當中流淌著。

 似有什麼無形之物,從身後握住了我的手腕,示意我抬起雙手。

 我倒是跟著動作了幾下,便有意抵抗。那股力氣並不大,也不強拗,在意識到我的抵抗後便停了下來——然後就被師尊拍了一下頭頂。

 也渡眼睛都未抬一下:“不要胡鬧。”

 “我先引導你試過一遍。”

 “嗯。”我答應下來,心中好奇,這是什麼功法,教學人起來這樣便利,雖然我並無收徒授道的念頭,但有機會,也想學一學。

 但這其實並不是什麼神奇功法。

 屬於也渡的一道靈息流淌於經脈當中,模擬的是內功心法的運氣,而那標準的動作……實際上是也渡的另一道分魂,隱匿身形,握住了小徒弟的手腕帶動他的動作。

 等需要更細緻時,便會指尖相觸,十分精細地調整小徒弟一點細微的動作錯漏。這般下來,步驟一致,施術成功的幾率自然上升,無比順利地練完了《玄星經》的第四式。

 順利完成過一遍,便像是打通靈竅一般,能掌握更多技巧。

 我心中似有所覺,蠢蠢欲動要重練一遍,卻察覺到那股無形牽制的力量並未鬆開,於是開口道。

 “多謝師尊,”我的唇微彎,輕易地心情愉悅起來,“讓我自己來試一下?”

 也渡分魂略微垂眸。他身量比小徒弟要高出許多,這個角度,像是舟多慈正陷入他懷中一般。

 原本很正常的十指相觸,似乎都生出格外不一樣的特殊意味。

 有點太貼近了。

 縱是分魂,這樣的親密接觸也不大好。

 也渡如此想著,面無表情地開口:“再跟著引導一次,熟練一些。”

 “……嗯?”我倒是聽清了師尊的話,只是一時覺得,不像是身後傳話那樣,略微詫異。但這點小細節也無需過多關注,我應了一聲,回答道,“好。”

 接下來師尊一連帶我練了三遍。

 想必是我天資愚鈍,所以師尊不大放心……才一連教了這幾次。

 雖不知這特殊秘法為何,但我總覺得運用起來想必並不輕鬆。要師尊這樣“手把手”地教導,未免耗費心力,心中不免愧疚,練習起來自然更上心了一些——不能讓師尊再失望了。

 我心中道。

 而我再一次試練《玄星經》第四式,那一點靈竅被點通過後,果然無比順利,動作流暢地使出最後一式。

 一時沒收手,在佈滿陣法的試練場上轟出一道巨坑來,師尊神色平靜,一揮手便消去了那些痕跡。

 “不錯。”

 也渡誇道:“再練習幾遍。”

 只有滾瓜爛熟,成為本能一般的反應,才能在實戰的過程當中如臂使指的作用出來。我自然懂這個道理,略微頷首,便開始一遍遍地、枯燥無味地反覆練習這一道術法。

 並且我心知如今我修為境界有限,最明顯的缺陷處就是真元不足,因此一向喜歡將靈海當中的真元揮霍一空,壓榨到極致。在這之後重新修煉出來的真元,便會稍稍凝練一分,靈海內部所能容納的真元,也就更多一分。

 這差距其實非常小,增加得也非常之緩慢。

 可能就是能多使用一個照明術的差距——但就是要忍受這樣枯燥的磨鍊,才能使自己的靈識真元緩慢強大起來。

 我深知這個道理。

 在又練習完第三遍《玄星經》第四式時,靈海之內的真元已近乾涸。

 除此之外,肉.體上自然是更加疲憊的。

 我控制不住地略微喘息起來,頭上蒙了一層不明顯的細汗,原本蒼白的面容,有一絲紅霞飛起,一直蔓延到頸項、和被衣領遮掩的更深的皮膚裡,幾乎全身都略微泛紅了。手腕很酸,更是抬不起來,幾乎已經沒有知覺了——但是依舊本能地將動作做到最滿,一絲不苟地按照著師尊曾經牽引我做出的最完美的動作。

 錯過一次,就不會再錯了。

 師尊大概也看出我的勉強,略微皺眉,似乎……不

大高興。

 是我太弱了嗎。

 我在疲憊中想著,睫羽輕微地顫了一下——才第三遍而已。

 再練一次。

 也渡的確不高興。

 他脫離那個境界的確太久了,以至於分不清練習這麼多遍的高階術法,對於身體而言是怎樣的負重。

 但他能清晰聽見,那竭力壓制過後,而顯得十分微.弱的喘息。

 和小徒弟自己都未曾發覺的,在輕微顫抖的肢體。

 也渡並非是不曾吃苦的天才,縱使現在的修真界中所流傳的事蹟,大多都將他塑造成一帆風順、從修煉起便是可翻覆風雨的大能,但是也渡在最開始踏上只是修仙之途時所受到的磨礪,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慘烈。

 縱使那些記憶都過去很久了,但也渡還親自教導過舟微漪,嚴苛至極,就算是舟微漪這樣的天才,也在也渡過於苛刻的要求下,有很狼狽的時刻——也渡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勞其心志、苦其筋骨。他對自己如此,自然對其他人也同樣如此。

 但此時看著舟多慈在極盡壓迫自己時、露出來的些微的,似乎在努力忍耐的表情。即便很清楚,這也是一種修煉方法——

 也渡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

 那隱匿身形,不被看見的分魂竟是已經在衝動之下上前,按住了小徒弟的動作。以一種非常溫和的方法阻止了術法的施放,同時一陣精純靈氣,隨著觸碰而傳入小徒弟的身體當中,滋潤了枯竭靈海。

 隨著那些疲憊的消散——

 我:“……”

 即便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師尊乾的。

 雖然沒到前功盡棄的地步,我還是有幾分好笑:“您在幹什麼?”

 也渡:“……”心虛。

 我認真道:“太溺愛徒弟也不行,我以後出去歷練,總不能事事靠著師尊。”

 也渡下意識道:“為什麼不行?”

 我:“?”

 “是嗎。”我以調侃的語氣道,“那我以後就要一輩子吃定師尊了。”

 也渡:“……”

 他沒說話,只是覺得心底有些奇怪的感覺,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