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雪間 作品

第 66 章 想想哥哥

 我:“……”

 我想說我倒也還沒有那麼嬌氣,舟微漪已經將話題轉向另一個方向。

 他不是空手來的,不知從哪掏出來的一支小藥瓶,放在我手心。

 “只吃兩枚。丸藥,好入口一些。”

 剛睡醒,我還有些眼前發懵,乖乖地“噢”了一聲,將那藥倒出來吞服下去。

 舟微漪遞了茶水過來,讓我喝水吞服完又漱過了口,十分配合地做完了這一切,我才後知後覺地想到我現在恢復了一些力氣,自己站起來處理也是可以的,不必勞煩舟微漪在一旁照顧。

 身體比之前病過醒來的幾次都要輕鬆一點——我樂觀地想,看來狀況也不算太嚴重。

 “阿慈。”

 舟微漪突然喊了我一聲,語氣顯得很漫不經心一般,但我望過去時,舟微漪的目光分明像鉤子一樣掛在我身上。

 “……”從舟微漪的臉色來看,狀況還是很嚴重的。

 哪怕在黑暗當中,我也察覺到舟微漪此時的神情有些不善。

 “此次

歷練,並非你願。我也知曉,你受了許多委屈——”

 前面這些都是鋪墊,我不動聲色地聽完,見舟微漪微微一頓,唇抿起來,除去肅然之外,竟隱隱顯出幾分委曲求全來。

 “但我卻希望,你今後若是遇到類似的事,務必先保全自身。在冒險之前……多想一想哥哥。”

 “……?”

 我遲疑地想到,想你做什麼,作為榜樣,激勵鬥志嗎?

 大概我此時的困惑神色太過明顯,舟微漪笑起來——很明顯是被氣笑的那種笑。

 “我的意思是,想一想你哥哥萬一失去了你,會有多可憐。”

 “你是我從舟家帶來登仙宗的,自然也要不容任何閃失地帶回去,要不然,你想……”舟微漪頓了頓,我直覺他將原本的那句話嚥了回去,似笑非笑地答,“你想要哥哥記你一輩子嗎?”

 修真者的壽命很長的。

 我看著舟微漪想。舟微漪這樣重情義的君子,驟然失去手足,或許會傷心一陣,但也不會太久。我在他漫長生涯中所佔據的時光實在是太短,很快,就會被更多的同行之人的痕跡抹平。

 微不足道。

 哪有他說的那麼嚴重……一輩子。

 太長了。

 自然,我心中這麼想著,也沒有表現出來,不然舟微漪肯定會更加生氣。

 我的確看得出來,舟微漪在生氣。

 但他的怒火展現出來,偏偏就是這樣軟綿綿的、好像毫無力度那樣。甚至讓我心底有一些發癢,想要更加惡劣地作弄他。

 舟微漪實在太好欺負了。

 這麼好欺負的人,就算修為高,在修真界行走,也肯定是會吃虧的——我欲言又止。

 在黑暗當中,舟微漪突然靠近了,兩雙眼睛相對。

 那張本便出色的臉,好似更被昏暗勾勒出朦朧美感,再加上彷彿要碎掉的神色,一瞬間,我甚至產生了舟微漪故意用這樣可憐神情來獻媚我的錯覺——

 “。”

 太奇怪了,這種念頭。

 但舟微漪確實是毫不顧忌形象地看著我,幽幽嘆氣,“所以,可憐可憐哥哥吧。”

 作者有話要說

 阿慈:舟微漪太好欺負了,在修真界肯定很吃虧

 修真界其他人:……(欲言又止)等一下,我們是在一個修真界嗎?

 *

 微1哥大作:《勸活》

 阿慈大作:《愛活不活》

 我好像聽見也渡在和我說對不起。

 但他那樣傲慢的仙君,半步渡劫、身披榮光的大能,又怎麼會願意折腰,和我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修士道歉。

 我低垂著眼,將這當成了我過度虛弱疲累後產生的幻覺,並不在意。

 而在離開秘境之後,因為終於脫離了那讓我緊繃至極的環境,又躺在熟悉的氣息當中,強烈的睏倦意味蔓延上來。

 舟微漪的體溫傳渡了過來,很舒適……適合睡覺。

 眼睛很重。

 我的睫羽微微顫動著,有些睜不開了。想到現在試煉結束,睡一會應該也沒關係,睏意更是成倍地翻湧而來,徹底淹沒了我,待我幾乎已經陷落進黑暗當中時——

 我猛地想起了什麼,一下子手抬起來,很順手地扯了一下落在掌中的什麼東西。

 觸手柔順,是舟微漪的銀髮。

 “嗯?”舟微漪也感覺到我的動靜,低下頭來看著我。那聲音放得很輕,和哄人似的,聽的我倦意更加濃重起來,“阿慈,怎麼了?”

 我將放置我收集話,“我這次試煉的分數,都在裡面,你記得幫我交上去。”

 舟微漪:“……”

 他有些好笑:“好。”

 我就這麼閉著眼,短暫地睡了一會,又猛地醒轉過來,追問舟微漪,“等等,我跟著你離開,不算擅自離開考場,取消資格吧?”

 舟微漪:“……”

 舟微漪這會,是真的有幾分無奈了:“不會。你安心睡。有人問起師尊帶你離開的。”

 我:“。”

 我在困

倦中含糊地抗議了一句“不要說是他”,但也知曉,舟微漪既然答應了我,就不會有其他麻煩,於是放心地昏睡了過去。

 …

 身上好疼。

 是從骨頭當中透出來的痠疼,一點點浸入血肉當中,彷彿身體都跟著解體。

 我能感覺到無數柔和的醫靈術落在身上,減緩了痛苦,同時一隻手攬住我的背部,稍微抬高了一些身體,苦澀的湯藥氣息直衝鼻尖。

 那些珍稀靈草熬製的濃稠藥液,下一秒就被送入了我唇隙之中。

 “阿慈,再喝一點。”

 ……又要喝。

 哪怕心底有幾分不甘願,身體卻還是本能地配合著嚥了幾口湯藥下去,苦澀的草藥氣息在唇齒間溢散開來。

 藥碗被挪開之後,有人用柔軟巾帕擦拭過我的唇邊。動作很輕柔,就是在唇邊停留的久了一會,很惡劣地按了一下我的唇珠,復才鬆開。

 ……誰這麼無聊。

 我隱約猜測是舟微漪。因為在這之後,舟微漪和醫官斷斷續續聊著脈案的聲音傳來。舟微漪的聲音很低,只偶爾應一聲,顯得很冷淡的模樣,我卻能從那一聲裡聽出他大概心情不大好。

 至於他們商討的具體內容,我意識有些渙散,像被蒙在朦朧的霧氣當中,隔著一層紗,觸及不到更詳細的話。

 但想必也就是那些“小心將養著”之類的評語。

 從小到大,我不知聽過多少回了。

 反正也不至於死,就這樣半條命地吊著。

 身邊的聲音變得微弱而渺茫,似乎是他們出去說話了,我在重新獲得的寂靜當中,復又沉入夢鄉。

 半夢半醒。

 我聽見耳邊傳來衣料摩挲的聲響,很輕,來人大概只做了一個抬袖動作。冰涼的手指落在我露出在外部的一截手腕上。

 ……是醫師?

 我迷迷糊糊地想著。

 這一念頭下一瞬間就被打破了。我感受到精純真元自搭腕的動作流入體內,那真元浩瀚如海,我身邊沒有醫師有等同的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