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月半 作品

第 63 章 大寶生日

 他們回到家又找小隊長討論討論,確定可行,除了蓮花大隊隊長,這一晚其他生產隊隊長都叫社員開會。

 翌日上午,各大隊隊長帶著社員們量土地,其中大片大片竹林以及沒有種果樹的山地依然歸生產隊。像蓮花大隊的池塘,大隊長也決定仍然歸集體,萬一真有社員顆粒無收,明年也能分到賣蓮子和藕的錢。

 山西生產隊的溝河就沒丈量,河裡的東西賣了錢繼續平分。當大隊長說完這件事,就有社員問以後食品廠賺的錢還給生產隊嗎。

 大隊長跟其他生產隊隊長聊過這個問題,如實回答社員,為了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食品廠賺的錢不再平分給生產隊。

 很多勤勞的社員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因為一想到鄰居啥也不幹也能分到食品廠賺的錢就不痛快。雖然勤勞的社員也能分到一點,可是跟他辛苦打魚比起來那點錢不要也罷。

 其他

生產隊的地都分明白,蓮花大隊隊長才通知社員開會。蘇遠航學校放假了,大隊長就通知蘇遠航開會。

 第二天量地,大隊長想好怎麼應付蘇遠航的父親,沒想到蘇遠航先一步把他父親支走——蘇遠航的兒子說他需要學習資料,請爺爺幫他參謀。蘇遠航的父親就覺著孫子比兒子懂事,所以吃過早飯就帶著孫子去菜市場,從菜市場後面的碼頭搭客船出去。

 蘇遠航告訴兒子國營飯店有很多好吃的,又給兒子兩塊錢。他兒子明白該怎麼做,所以買了書就說渴了,喝了酒釀,他又說餓了,想吃八寶飯,想吃餛飩。沒等他爺爺拒絕,說他把壓歲錢拿來,然後掏出兩塊錢請爺爺下館子。

 蘇父看見兒子就煩,孫子這麼懂事,蘇父越看越滿意,就說爺爺請他吃飯。

 下午三點,爺孫二人上船。等下了船從菜市場到蓮花大隊,分地一事塵埃落定,蘇遠航父親氣得晚飯沒吃,一夜沒睡,到了早上撐不住睡著,下午醒來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不過他是短暫失憶。

 吃了飯出去轉一圈,每個人都對“包田到戶”讚不絕口,蘇父不敢站到群眾的對立面,就安慰自己他們只是暫時被大隊長矇蔽,過了年清醒過來就好了。

 隨著年味越濃,島上一片欣欣向榮,所有島民不但沒有迷途知返,反而比上面宣佈“革命結束”那段時間還興奮。

 杭城師範放假,廖苗苗回來,平時不是去牛小山家玩,就是去葉煩家,很少出來走動,可是也能感覺到島民變了。人沒變,給她的感覺變了。

 臘月二十五,廖苗苗也不在家待著,吃過早飯就去葉煩家,問:“葉姨,我發現山西大隊社員好像很高興,是不是賺到錢了?”

 葉煩:“今年賺了許多。保守估計最窮的社員也能存一百塊錢。”

 廖苗苗在杭城半年,聽同學說過普工每月二十多塊錢,城裡人衣食住行都要錢,雙職工家庭一年也難存兩百塊錢,除非沒有小孩,或者只有一個小孩由爺爺奶奶照顧。

 所以廖苗苗忍不住問:“這麼多嗎?”

 葉煩:“今年鴨毛鵝毛漲了,鴨毛鵝毛這方面算十五塊錢,賣山珍海味水果的錢算四十,這就有五十五了。”

 “可是油鹽也需要錢啊。”

 葉煩點頭:“生產隊經常往收購站送貨,部隊的蛋和肉也找生產隊買,這兩項足夠支撐家庭開支。今年跟往年不一樣,今年每到週末菜市場有多少海鮮和肉蛋都能賣完。山西大隊今年下半年賣了八頭兩百斤以上的豬,就算有一百斤豬肉,算上骨頭下水,一頭豬能賣一百塊錢。八/九百塊錢一百多戶分,一家八塊,小孩的學費用不完。”

 廖苗苗仔細算算:“還有,鴨肉鵝肉也能賣。甬城市的人愛吃鵝。”

 “你說鵝我才想起來,前幾天菜市場找社員買的幾百只活雞活鴨活鵝全賣了。”

 廖苗苗感嘆:“難怪他們這麼高興,感覺腰板都直了。”

 葉煩點了點頭,把洗乾淨的海帶撈出來搭在繩上。

 廖苗苗順嘴問:“海帶怎麼吃?”

 葉煩:“買幾斤排骨燉著吃。大寶和二寶可能以前太饞肉,菜市場每次殺豬我都去買,買寧願啃骨頭喝清湯,也不想喝魚湯。”

 大寶蹦蹦跳跳出我壞話呢?”

 葉煩:“你有什麼可說的?妹妹呢?還在床上啊?”

 大寶點頭:“她說凍腳凍腿。媽媽,中午吃什麼啊?”

 葉煩無語又想笑:“八點吃飯,現在還沒到九點。回屋看書去!”

 大寶不去,跑到壓水井邊,看到盆裡一條大魚:“媽媽,爸爸在部隊過年,咱仨吃不了這麼多。”

 “你爸二十八去部隊。今晚回來。”葉煩瞥一眼魚,“中午吃一半,晚上吃一半。我下午剁肉,晚上蒸肉包子。”

 大寶頓時不嫌魚腥味重,咔嚓咔嚓壓半盆水,葉煩見狀想打他:“我還沒去鱗,壓這麼多水乾什麼?別在這裡氣我啊。”

 “我不氣媽媽,我最愛媽媽。”大寶笑嘻嘻往屋裡跑。

 廖苗苗愣住,“愛”這麼容易說出口嗎?她的父母哪怕不是葉煩和耿致曄,換成小山的父母,想來她也不會覺著“愛”字噁心。

 葉煩不明白:“苗苗,怎麼了?”

 廖苗苗回過神,笑著說:“大寶有時候挺好玩的。”

 葉煩:“才九歲,不懂事呢。”

 大寶又叭叭跑出來。

 葉煩問:“幹嘛?”


 “媽媽,明天是我生日啊。”

 葉煩點頭:“是呀。媽媽沒忘。”

 “我可以許願嗎?我明天想吃紅燒肉,想吃蹄髈,想吃鍋包肉,想吃——”

 葉煩打斷:“大寶,許願和白日做夢還是有區別的。”

 大寶放下手:“那可以實現幾個啊?”

 廖苗苗見他這樣頓時很羨慕,許願居然還能商量:“應該可以實現一兩個。”

 “只有一兩個嗎?”大寶又問。

 葉煩:“要不要我給你做個生日蛋糕?”

 蛋糕什麼的,大寶每次回首都都能吃到,不是姑姑去友誼商店,就是舅舅買。大寶不稀奇:“蛋糕好麻煩啊,我吃饅頭吧。”

 廖苗苗還沒吃過蛋糕,只嘗過麵包,還是耿致勤給她的:“蛋糕好吃吧?”

 大寶搖頭:“沒有多好吃。洋人的麵包就是我們死麵餅,硬硬的很噎人,還沒麵餅好吃。蛋糕就是發麵饅頭。做法不一樣。我舅舅說的。”

 “怎麼會啊?麵包不是軟的嗎?”

 大寶:“那是我們自己做的啊。洋人的麵包就是硬的,我吃一塊,只有一口,牙累掉了。”

 葉煩想笑:“你換牙什麼不吃也會掉。別嚇唬苗苗。那就做紅燒肉?我不會做鍋包肉,回頭問你爸會不會。”

 耿致曄很會,因為沒孃的孩子早當家,他像大寶這麼大就學做飯做菜。

 翌日下午,耿致曄早點回來,葉煩用電飯鍋燉紅燒肉,耿致曄做鍋包肉。大寶和二寶也不出去玩,肩並肩坐在土灶前等投餵。

 耿致曄把鍋包肉盛出來,兄妹倆同時起身,耿致曄嚇一跳:“你倆幹嘛?”

 葉煩問:“餓了?洗手去!我盛飯。”

 大寶用紅燒肉澆米飯就鍋包肉,葉煩用爐子做的醋溜白菜他是一口不嘗。葉煩給他和二寶夾兩筷子白菜葉。兄妹倆一起皺鼻子。葉煩見狀想笑:“只有這麼多啊。”

 大寶立刻塞嘴裡,然後盯著媽媽,真沒了嗎?

 葉煩摸摸他的小腦袋:“我兒今日過生日啊。媽媽沒有給你準備禮物,十塊錢?”掏出一張嶄新的大團結,“存起來以後自己買玩具?”

 大寶接過錢起身抱抱媽媽:“媽媽,我可以許個願嗎?”

 “昨天不是許了嗎?”葉煩問。

 大寶搖頭:“昨天又不過生日,許了沒用。媽媽,我開始了啊?希望我的媽媽每天都跟今天一樣好。希望我的爸爸每天都跟今天一樣好。”

 耿致曄樂了:“耿大寶,這是兩個願望。”

 “那就先許第一個吧。”大寶轉向妹妹,“明年你過生日許第二個。”

 二寶點頭:“爸爸,吃肉。”為了明年繼續鍋包肉和紅燒肉,二寶給爸爸夾一塊紅燒肉,看著耿致曄吃下去就問,“爸爸,你開心嗎?”

 耿致曄:“想要什麼?”

 二寶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什麼都可以啊?”

 耿致曄:“爸爸也給你十塊錢?等你過生日,也給哥哥十塊錢?”

 二寶只想提個小小的要求,沒想到有個大大的收穫,慌忙點頭。而她拿到錢就塞哥哥手裡。耿致曄愣了一下,看向葉煩,什麼情況啊。

 葉煩:“他倆的錢都在大寶那裡。”

 大寶點頭:“我沒用妹妹的錢。在姥姥和奶奶家買好吃的用的都是我的壓歲錢。”

 葉煩問:“回頭媽媽去市裡給你們買倆存錢罐?”

 “會被偷走嗎?”大寶問。

 葉煩:“不要別人去你們房間就行了啊。二寶,改天帶朋友來家裡,讓你朋友在客廳玩兒?”

 二寶點頭:“媽媽,吃肉。”給葉煩夾一塊鍋包肉。

 葉煩趕緊把碗遞過去,二寶放碗裡。

 兄妹倆以前很少有機會敞開胃口吃肉,饞是真饞,所以今晚吃多了,葉煩和耿致曄也沒數落他們。

 可是吃多了犯困,睡早了四五點醒來睡不著他倆躺著也難受,葉煩抱著閨女,耿致曄揹著兒子,去外面醒醒困。他倆舒服一點,就放他倆去跟大弟和小妹玩。

 耿致曄和葉煩站在路邊等他們。

 隱隱聞到一股芳香,耿致曄摟著葉煩的肩低頭嗅一下:“不是你身上的?”

 葉煩撥開他的腦袋:“人來人往的,別鬧。”

 耿致曄仔細聞聞,不是錯覺:“沒聞到?”

 “萬大姐院子裡的梅花開了。她早兩年種的。”說起萬思芹,

葉煩至今沒看懂她,“我們在路邊種花那年她找人要一株梅,起初很小,我從她家門口過都沒注意。今年枝頭伸出來一點我才看到。”

 耿致曄:“沒跟你說過?”

 葉煩搖搖頭:“可能天生不愛跟人打交道。雖然跟她打交道需要謹言慎行,但她接人待物都還行。不像莊秋月浮於表面。”

 耿致曄不是很明白:“怎麼說?”

 “她一開始真以為苗苗進醫院是學習累的。後來知道莊秋月改她的志願,把苗苗氣的不想活,最近半年都不搭理莊秋月。以前除了壓水和夏天太熱來我們家用風扇,平時沒怎麼來過吧?”

 耿致曄點頭,他在自家屋裡碰到過劉桂花,也碰到過莊秋月,唯獨沒見過萬思芹,“然後呢?”

 “早些天山西大隊的金桂開了,她聽人家說煮湯圓很香,就去生產隊打桂花。回我也要桂花,然後就朝咱家來。我當時都傻了。”

 耿致曄想笑:“幹嘛不直接說回家做飯?”

 “當時三點左右啊。就中秋節過後沒幾天,廠裡沒事,我在院裡收拾菜地。”幾個月過去,葉煩想起那天的事仍然想笑,“她到院裡就說煩莊秋月。莊秋月又沒跟她鬧過矛盾,煩她肯定因為苗苗的事。”

 說起苗苗,耿致曄想起他妹:“小勤什麼時候過來?”

 “初四。有可能初六到咱家。正好初七休息一天,初八週末,菜市場大概會殺一兩頭豬,我買幾斤肉給她解解饞。”去年夏天收到錄取通知書,耿致勤就要來島上住十天。夏天坐車受罪,葉煩叫她寒假過來。

 耿致曄想到首都買肉仍然需要票:“那個時候我該回來了。多買幾斤,做兩盤鍋包肉。我發現大寶和二寶很喜歡吃鍋包肉。”

 葉煩:“酸酸甜甜的啊。”

 “你呢?”

 葉煩上輩子吃過很多好東西,不饞,“你喜歡的我都喜歡。”

 耿致曄不禁抱住她,低聲說:“別動,人家會認為我倆是一棵樹。”

 葉煩無語,心說有你這麼壯的樹嗎。葉煩心中忽然一動:“耿團長,你是不是胖了啊?”

 “壯!強壯的壯!什麼胖了?”耿團長很不高興,“本座節源開流,現在已經可以實現半個月一頓大肉,每天用豬油炒菜自由。不止我,小弟們也都壯了。”說起最近生活水平,耿團長有話說,“我的警衛員今年都二十二了,半年長五公分,快趕上我了。是不是很神奇?”

 葉煩:“以前營養不夠吧?我媽常說,二十三猛一竄。大概就是他那種情況。不過,你們這麼吃,總部沒意見嗎?”

 耿致曄:“總部不清楚,因為我們沒找總部申請軍費。”

 葉煩:“不是年年都有人來巡查?他們也沒發現?”

 “發現不了!”耿致曄搖著頭笑著說,“第一燉肉沫白菜,第二頓水煮蘿蔔,踐行宴是一桌豐盛的蝦兵蟹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