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躍 作品

第 67 章

太子知道,之前聽母妃說過,他覺得父皇愛他,就算有了其他的孩子,他還是會最愛自己。

可今日父皇卻把他踢開了。

再聽到此話,心頭便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慌。

“其三,殿下要學會忍。”李高繼續道:“陛下當年被幾個王爺打壓,關了他幾個月的緊閉,出來後卻依舊能對他們笑,最終坐上了皇位,曾經那些他見了不得不笑的人,哭著跪在他面前,沒有一個存活下來。殿下為何就不能學學陛下的忍耐?”

太子聽得入神。

李高看著他的眼睛,正色道:“殿下要記住,只有殿下真正坐上皇位的那一日,殿下的喜怒,才會被人們重視。在這之前,殿下的喜好只能是陛下的喜好,陛下所憂為殿下所憂,陛下所喜為殿下所喜,殿下若能做到這一點,陛下自然會繼續寵愛殿下。”

翌日,皇帝對國公府的處決便出來了。

朱國公私造兵器,構陷忠良。

此案由刑部受理,大理寺複核,證據確鑿,鐵證如山。

依律當誅九族,但念極家族為大酆立下過汗馬功勞,遂廢除朱光耀國公的頭銜,判斬立決,家中其餘男丁流放,女眷為奴。

國公府與侯府相隔不遠,那頭的動靜聲傳來,侯府都能聽到。

昔日的主子,屈身為奴,誰會甘心?

一場生離死別,怎麼也會鬧出幾條人命出來。

晏侯府的人豎著耳朵聽,有的甚至架起了木梯往對岸看。

官兵把守著公國府,圍得水洩不通,甭管是主子還是奴才,拎出來擺在了院子裡,推搡到了一塊兒,四處已被砸得不成樣,全是哭天喊地的聲音。

今日國公府的慘狀,差一點就換成了侯府,這時候誰也沒心去奚落,心思沉重,只覺僥倖。

唯有白明霽和晏長陵知道,那一場浩劫,曾經切切實實地發生在了晏侯府。

“嚇著了?”

“別動。”白明霽手指戳到他偏過來的半邊臉頰,把他的頭壓了回去,手裡的藥膏,輕輕地抹到了他背後的傷口上。

好好的一片脊樑,如今添了幾道血紅的痕跡,一點都不美了,白明霽皺眉道:“不是說萬無一失嗎?”

晏長陵趴在床上,“沒受傷,總覺得不真實。”

話音一路,白明霽手裡的木勺子便壓在了他傷口上,聽他一聲慘叫,問道:“可覺得真實了?”

晏長陵回頭看她,低聲問她:“有沒有著急?”

他沒提前告訴她自己的計劃,是怕被人看出了端倪,出了紕漏。

知道她在查二夫人的賬目,必然也發現了其中的蹊蹺,想知道,她在得知兵器運到了晏家軍營後,是什麼樣的心理。是與前世一樣,做好了抽身的準備,還是,有過那麼一點著急。

聽他一問,不可為何白明霽突然沒了心情,“我有何好急的,活了兩輩子,夫君若是還死在他們的手上,那說明......”

她遲遲不往下說,晏長陵便問:“說明什麼?”

白明霽沒再替他抹了,把藥瓶擱在了他枕頭邊上,撂下一句,“說明我是當寡婦的命。”後走了出去,躺在外面的搖椅上,打著扇子。

半晌後,身旁罩下了一道陰影。

晏長陵披上了衣裳出來,立在她身旁,看著她一對捲翹的眼睫不斷地撲閃,突然彎下腰,在她的額頭上印了一吻,“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想都別想。”

彎腰的動作扯到了傷口。

白明霽看著他皺巴起來的眉頭,都替他痛。

晏長陵還是管不住嘴,“我兒子還在夫人肚子了呢,我可不放心去死。”奪了她手裡的扇子,替她扇起了風,“涼快不?”

白明霽懶得理他,回答了他前一句,“有什麼不放心的,有我養著好得很,你就算出了事,也沒關係,我還能改嫁,孩子不缺爹。”

晏長陵:“......”

“那不行。”晏長陵的臉色突然肅然下來,“沒有人能配得上我晏長陵兒子的爹,只有我。”

比臉皮厚,白明霽永遠比不上他,不與他貧了,說起了正事,“你不覺得奇怪嗎?”

看出來她臉上的認真,晏長陵也沒再玩笑,問道:“夫人是說哪方面?”

“朱氏的死。”白明霽道:“一個女人當真能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去吞毒?”

白明霽理解不了。

爭寵,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晏長陵道:“刑部的人已查過了,從兩位宮女的口供來看,確實是朱氏自己要吞的毒,不過本意應該只是想讓陛下虛驚一場,誰知沒掌握好量,吞多了。”

“愚蠢。”白明霽搖頭,“一個男人罷了,值得她賠上自己一條命?”

晏長陵將她臉上的憤憤不平盡收眼底,輕輕一笑,“倒是,像夫人這般既清醒又聰明的女人不多。”

白明霽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心裡在想什麼,直接打消了他的念頭,道:“你死了,我不會為你陪葬。”

晏長陵笑了笑。

他知道。

白明霽繼續想整個案子,“朱氏的死是一處疑點,還有張嬤嬤的接頭人,並非是朱世子,而是夫君讓周清光特意誤導了嬤嬤,將那背後之人安在了朱世子的頭上,至於那個借張嬤嬤之手,從二夫人手裡扣下侯府三成,去煉製兵器的人,夫君也沒找到?”

晏長陵嘆了一聲,“什麼都瞞不住夫人。”

“福天客棧,天字號雅間。”白明霽看向晏長陵,一刻也閒不住,“我打算去碰碰運氣。”

“不行。”晏長陵想也沒想。

“為何?”

“不清楚對方的底細,萬一是個難纏的怎麼辦,我不能讓你去冒險。”回頭朝坐在屋樑上偷聽的周清光道:“清光,你去。”

周清光:......

——誰道臨水樓臺,清光最先得。

當年他被調配到晏長陵身邊,有人不服,他便藉著酒勁兒,得意地同人吟了這句詩。

如今方知,是福是禍,都是他先得。

翻了個身,不見了蹤影。

晏長陵轉了轉脖子,“最近太累了,極度需要休息,夫人陪我養幾日傷,傷好了咱們就去逛街......”

橫豎不讓她插手唄。

狗眼看人低,白明霽還懶得管了。

養了五日的傷,朱光耀隔日便要問斬了。

晏長陵深夜造訪了刑部牢房,一路上遇到的侍衛像是知道他要來一般,見了他自動繞開了道,當作沒看見。

行,又欠了他裴閻王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