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躍 作品

第 7 章

第七章




白明霽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後半夜那雨砸在瓦片上,像是要把屋頂砸穿一般,天將亮時雨方才停,怎麼也睡不著了。




落雨的緣故,屋裡四處門窗關得結實,有些悶,白明霽沒去叫外間歇息的金秋和素商,起身走去側面的一扇支摘窗前,推開窗扇,雨後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絲絲清透涼意滲透皮膚,激得人精神抖擻。




一抬頭的功夫,對面的書房內走出來了兩道身影。




晏長陵。




見了三四回,唯有這回收拾得周正。




穿一件竹月色圓領衫袍,玉冠束髮,手提一把佩刀,抬腿邁下踏跺時,腰間一枚玉佩隨步輕蕩,腰窄腿長的,還是那股恣意勁兒,領著他的侍衛,腳步匆匆出了門。




沒穿官服,不像是上朝。




昨夜嶽梁問他的話,她坐在馬車內都聽到了,按理說他私自回京,無論什麼樣的理由,也該第一時間應該進宮覆命。




瞧那人的舉止,顯然沒打算去面聖。




如今兩人是自掃門前雪,誰也管不著誰,只要他不找死,連累到她,他做什麼與她無關。




人走遠了,白明霽回到了屋裡,經過妝臺的銅鏡,往裡瞧了一眼,昨夜雖及時敷了冰,半邊臉還是留下了淺淺的紅印。




可見當時得有多難看,突然明白了昨夜那人被鬼追的腳步,和那道瞟到燈上去的目光。




多半是不忍瞧她,給她留足了面子。




再想起阮姨娘所受的耳光和那一袋子冰,大抵是母親走後,第一個替她鳴不平的人,倒也不枉自己為他攤上了一樁命案。




瞧在這些的面上就此兩清吧,不用他來感謝了。




趙縝的死,像是埋在地下的火|藥,遲早得炸。




白明霽一直留意著外面的動靜,大半日過去,並沒駙馬爺失蹤的消息傳來。




素商不免嘀咕,“瞧來這駙馬爺人品也不好,這頭惹了長公主生氣,那頭糊弄老孃,結果人沒了,誰都不知。”




白明霽瞪了她一眼,昨夜殺了人,嚇得雙腿發軟路都走不動,隔了一夜倒是不怕了。




素商就是那樣的性子,來得快去得快,本是孟家的家生子,後來孟挽生了白明霽後,把人帶來了白家,陪著白明霽一塊兒長大,多少沾了點主子的脾氣,膽子比尋常的奴婢壯。




沒消息,便是好消息。




不能特意去打聽。




為避嫌,主僕三人哪兒都沒去,坐在屋裡閒聊,聽金秋姑姑說了昨兒世子爺一回來,院子裡的奴才便來院子告黑狀,素商氣得倒仰,“這還用說,鐵定是二夫人的手段,打量大房沒人,手伸得比竹竿還長,不知道的,以為她才是咱們娘子的婆母呢。”




話音剛落,對面廊下便來了人。




說誰誰到,最前面那人正是二夫人跟前的張嬤嬤,身後跟著的兩人手裡抬了筐子。




張嬤嬤今日的態度與昨日全然不同,遠遠地便是一張笑臉,熱情地道:“昨兒莊子的人摘了幾框橘子,二夫人挑了些個頭好的,派奴才給少奶奶送來,另還有些新茶,香片,少奶奶瞧著,用不用得習慣......”




女人靠男人而活,這話沒說錯。




上輩子白明霽哪裡見過橘子。




晏家給她東西她拿著,不給,她也從沒伸手要過,用度不夠了,自己拿銀子補。




母親給她留了一份嫁妝,她如今也在賺錢,手頭的銀錢足夠花一輩子,沒功夫計較這些。




倒是晏家一堆的爛賬。




侯夫人去世得早,大娘子嫁去了大啟做太子妃,大房便只剩下了侯爺和世子爺倆,府上一直由二夫人掌著中饋。




那二夫人出身低,祖父好不容易中舉,到了她父親一輩又成了秀才,沒什麼家底,跟前的二公子死活不爭氣,除了鬥蛐蛐,便是遛鳥。




二夫人在他身上看不到希望,便時不時補貼孃家,想把孃家拉扯起來。




這位張嬤嬤,晏家出事後,昧下二夫人拿去孃家求救的錢,當成了自己女兒的嫁妝,給二夫人孃家的兄長做了續絃。




若二夫人之後還活著,兩人見上面,也不知道誰同誰行禮。




有了昨兒的經歷,素商哪裡還有好臉色,“這莊子上摘來的橘子稀罕得緊,怕是不夠分,二夫人還是先緊著別的院子,咱們少奶奶想吃了自個兒去買便是,煩請張嬤嬤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