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魚 作品

第 69 章 小心陳天海

 ……

 陳琮洗漱去了,留肖芥子一個人苦思冥想。

 鷺鳥飛,筆畫這麼多,只打一個字,顯然得用點技巧。

 莫非是“空”?鳥飛走了嘛,留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不過好像“無”也說得通。鷺鳥,應該是一種水鳥,謎底會不會是“水”?

 陳琮洗好了出來,看到肖芥子倚著床靠,又在畫圖樣了。

 “猜到了嗎?”

 “嗯。”

 “是什麼?”

 肖芥子用一種不太確信的語調答:“八。”

 八?

 謎底明明是“路”啊!雖然“八”和“路”,是能湊出一個挺熟的名詞,但這是重點嗎?

 一般猜錯的答案,以“空”、“無”居多,很顯然,肖芥子在錯誤的領域,開闢了自己的賽道。

 “能說說,為什麼是八嗎?”

 肖芥子說:“鷺,18畫,鳥,5畫,飛,3畫,18+5+3=26,2+6=8。”

 陳琮眼前一黑,血壓都高了:“我讓你猜謎,不是讓你顯擺你會數數!謎底是路,路!鷺鳥飛,頓讀,鷺/鳥飛,‘鷺’字裡的鳥飛走了,鷺-鳥=路,路!”

 肖芥子恍然:“哦,是路啊。”

 字謎這玩意兒,就跟魔術似的,不明就裡時死活想不通、容易鑽牛角尖,一旦知道法門,又覺得,一點都不玄乎了。

 她突發奇想:“那我這種,也是一個加密思路啊。改天,你要是想向我傳達一串重要的數字,就可以用這種方式給我,那些會猜謎的,反而會陷入專業的泥沼,死活猜不出來。”

 陳琮愣了一下,細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指向桌上那兩提抽紙巾:“讓你猜謎,不是讓你猜著玩的,這抽紙裡頭,有點道道。”

 ***

 陳琮把在顏老頭家發生的事講了一遍,肖芥子這才明白這兩提紙巾的由來。

 想象了一下他褲兜裡彈掉出紙巾的畫面,是有點好笑,忍不住笑出聲來。

 陳琮打蔫:“你還笑,真是,臉都丟盡了。”

 他一邊說,一邊拿剪刀剪開提袋,拿了一包整的出來。

 肖芥子滿不在乎:“我笑是覺得好笑,又不是嘲笑。這有什麼啊,剛才,還有人罵我‘土鱉’呢。”

 陳琮詫異:“罵你?你又怎麼了?”

 肖芥子把在咖啡館裡遭遇徐定洋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她沒什麼,陳琮倒聽得挺生氣:“這人怎麼這樣,要是我在,能跟她吵起來。你就沒懟她兩句?”

 肖芥子“呵呵”了一聲:“我當她是空氣、不存在。懟她幹什麼,對我沒影響,我又沒受力。”

 陳琮沒聽明白:“什麼叫‘受力’?”

 肖芥子說:“人活在世上,少不了要被指指點點,說你醜,說你儀態不好,說你平庸,說你土鱉,你誰啊你,你又不是上帝,你

說我土鱉我就土鱉了?”

 “我幹嘛要把這話聽進去?你一句話,我就心裡難受、黯然神傷,或者怒目以對……這就叫‘受力’,為什麼要受這個力?為什麼要給你臉?為什麼要把你的話當回事?”

 “只有那種我特別喜歡、在意、欽佩的人這麼說我,我才會難受。但是,我特別喜歡、在意和欽佩的人,絕不會這麼說我,否則我為什麼會喜歡在意他們呢?所以,這個假設不存在。”

 她說到興起,繪圖本一闔,坐起身子:“徐定洋戴了一顆小十萬的珍珠,還是高級定製,我呢,只是扮演了一個沒什麼錢,也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年輕姑娘,對吧?過去詢問,也是出於對她項鍊的喜愛。”

 “本身,她已經在金錢、見識上佔優勢,人家姑娘可能一輩子都沒法跟她比,要是做不到釋放善意,那閉嘴也行,閉嘴也是一種善良,但她非不,非要高高在上地再踩上一腳。這樣的人,對我評價任何話,我都不會當回事,人我都看不上,話我還犯得著聽嗎?”

 “以前,我還會當這種話是放屁,現在我當它不存在,因為屁是能臭到我的,被臭到,也是受力了。”

 “你的事也一樣,有什麼好丟臉的,你是在辦事,又不是真的在偷紙巾。就算顏老頭和顏如玉為這事在背後各種損你、說你沒品,那又怎麼樣呢,他說你沒品你就沒品了?你很在乎他們嗎?”

 陳琮原本是預備抽紙巾的,一時聽入了神,也看走了神:覺得燈光下的肖芥子一會冷哼一會挑眉翻白眼的,真是生動極了。

 肖芥子察覺到了,瞥了他一眼:“你看什麼?”

 陳琮笑起來,說:“沒什麼,人別活得太受力,學到了。”

 人活著本來就這麼多壓力了,就別過得太受力了,每個人都走在人群中,身周太多的指戳和看法,那些不重要的阿貓阿狗,愛怎麼看、愛怎麼議論,隨意,確實沒必要去在乎。非要去在乎,累的也是自己,累不著別人。

 為那一兜子的紙巾,他尷尬了一晚上,現在突然覺得,多大點事啊。

 不見得半包子紙巾,還能讓他受個力。

 ***

 陳琮一張張地抽紙巾,按不同的字句歸類,一包紙巾一百抽,一包抽完,密密麻麻鋪了半床。

 肖芥子湊過來看:“‘雨雪霏霏,共剪西窗’,這也是字謎?”

 陳琮搖頭:“這種是藏謎,就是很多類似的四字句子,但裡面只藏了幾句是謎,其它的,都是混淆視聽的。”

 “那怎麼分辨?”

 “我分得出來,我爸出事後,我爺爺為了排遣,開始玩字謎,也教我一起玩,我對常用謎詞和謎體的敏感度高。”

 現在想想,也虧得自己出了醜、引得顏老頭又送了他兩提,一整包紙巾,不會只藏了“塵土飛揚,想去北方”一個謎,洗手間裡,他只抽了小半包,目測不到1/3,得拆整包,才能看得出來。

 他先把“塵土飛揚”那張拿到一邊另放:“有筆……或者唇彩嗎?最好是唇彩。”

 筆在紙巾上不好寫,唇彩會方便點。

 肖芥子在床下的行李包裡摸索了會,拿了根唇彩遞給陳琮,陳琮擰開蓋,刷頭在裡頭攪了攪,滴蹭了點在手背上,把唇彩還給她。

 他用指腹蘸取了點,速讀每一句,眉頭微微簇起,仔細判斷是否有抱合詞、或者符合制謎套路。

 肖芥子也幫忙看,不過術業有專攻,這四個字四個字的,看得她眼花繚亂,覺得都差不多。

 陳琮伸手點了一張,紙巾角上出現了一個紅點,像早些年家裡蒸饅頭時的點印。

 肖芥子拿過來看。

 ——雲頭依人,有口便吞

 她想象了一下雲頭站著人、張開血盆大口吞取的場景,覺得這字謎怪嚇人的。

 但這是個什麼字呢?

 正沉吟間,陳琮又點出了兩張遞給她:“沒了,就這幾個。”

 說完,把撿出的這四張排了一下序。

 ——塵土飛揚,想去北方(已解謎,小心)

 ——陣前向東,靜聽晨音

 ——雲頭依人,有口便



 ——遊子方離,慈母牽掛

 排完了,沉默了很長時間,臉色有點難看。

 肖芥子腦子裡一團漿糊,感覺自己這個段位解謎有難度,索性當伸手黨:“這個……到底什麼意思啊?”

 陳琮說:“‘陣’字,是左右結構,也叫前後結構,‘陣前’就是‘陣’這個字的前半部分,部首左耳旁‘阝’。向東,向字可以理解為聯繫詞,耳+東=陳,‘靜聽晨音’是用諧音提示,這個謎底字音‘晨’,等於是雙重證明,這是個‘陳’字。”

 “雲頭依人,‘雲’勉強算上下結構,也就是頭尾結構。‘雲頭’是‘二’,‘依’是聯繫詞,二和人,可以組成‘天’、‘夫’,不確定。所以後一句再給點提示,‘有口便吞’,假設這個字是x,x+口=吞,解方程會吧,x=吞-口=天。這是個‘天’字。”

 小心,陳,天……

 肖芥子心頭一跳:“最後這個字,不會是‘海’字吧?”

 陳琮回答:“就是‘海’字。”

 遊/子方離,“遊”字中的“方”和“子”減掉,慈母牽掛,“牽掛”都是聯繫詞,代表“牽上”、“掛上”,“慈母”重在強調一個“母”字。

 遊-子-方+母=海。

 所以,整包紙巾的字謎可以連成一句話。

 ——小心陳天海。

 肖芥子糊塗了:“小心陳天海?你會制謎的爺爺陳天海,在顏老頭家裡利用紙巾做了一個特別隱晦、一般人一輩子都發現不了的字句謎,讓人小心陳天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