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宮羽 作品

第9章 不會愛她

 第二日。

 君澤辰迷濛中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似有千萬只小蟲在腦中噬咬,胸口也彷彿壓著千斤重擔,讓他難以喘息。

 他緊蹙著眉頭,艱難地睜開雙眸。

 低頭一瞥,竟瞧見女子身穿肚兜靜靜地安睡在自己懷中。

 瞬間,昨日的一些細節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他被母后暗中下藥後送來了夕顏殿,模糊中,他似乎說過要與蘇靖瑤圓房,接著便將那女子壓在身下,熱烈地親吻著。

 之後呢?

 君澤辰的目光緩緩移向自己赤裸的身軀,心中驚疑不定,難道他們真的圓房了?

 君澤辰眼眸中陰鷙之色越發濃郁,不帶絲毫猶豫,猛力將懷中的女子一把推開。

 蘇靖瑤在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中猛然驚醒,她的雙眸先是帶著幾分茫然,緩緩睜開,如同清晨沾滿露珠的花瓣,漸漸舒展。

 緊接著,茫然迅速消散,她裹著被子驚坐而起,正欲開口,卻被君澤辰冰冷刺骨的聲音無情打斷。

 “孤倒是不知蘇側妃竟有如此手段,隱藏得如此之深!對於昨晚,不知蘇側妃可還滿意?”

 君澤辰的聲音如寒冬的北風,凜冽而又充滿諷刺,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冰碴兒,直直地刺向蘇靖瑤的心。

 蘇靖瑤被吵醒本就滿心不悅,她是不是太給這個狗男人臉了。

 她揚起下巴,目光堅定而平靜地與君澤辰對視著,目光清澈而銳利,彷彿能穿透人的靈魂。

 她朱唇輕啟,聲音清脆:“妾從來都問心無愧。”

 說罷,她微微一頓,又接著以冷漠的語氣說道:“妾深知自己身份卑微,實不配侍奉太子殿下。故而昨晚,妾並未玷汙殿下的清白,請殿下放心。”

 君澤辰的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他死死地盯著蘇靖瑤,彷彿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一絲破綻。

 然而,蘇靖瑤的表情始終淡然,沒有絲毫波動。

 她說完後,毫不猶豫地掀開被子,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輕盈地下床,如同一朵盛開的白蓮,搖曳生姿。

 她隨意從旁邊衣架上取過一件衣衫,迅速地套在身上,動作熟練而自然,她漫不經心的動作,卻透著絲絲嫵媚。

 赤裸的小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一步地向著她平素梳妝的地方走去,她走得堅定,彷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隔著屏風,君澤辰可以看到她走到梳妝檯前,緩緩坐下,隨後拿起梳子,輕輕地梳理著如墨般的長髮,動作輕柔而優雅,如同一幅美麗的畫卷……

 他凝視著她的背影,心頭忽地湧起一陣懊悔。

 方才那些傷人的話,仿若一把利刃,又無情地刺向了她。

 而他,似乎已經傷害了她很多次……

 可是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他未曾碰她,那解去他身上媚藥的又是何物?

 君澤辰苦思冥想,卻始終不得其解。

 他緊緊抿著嘴唇,內心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糾結的紋路也在他眉宇間清晰可見。

 想要去問清楚被他言語傷到的小女子,可每一次話到嘴邊又都嚥了回去,不知該如何啟齒。

 君澤辰緩緩從床上起身,他的動作有些遲緩,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絲猶豫和掙扎。

 順手穿了件素雅的月白色長袍,長袍的下襬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動,袍袖如流雲般隨意地垂落在他的身側。

 他如墨染般的長髮失去了往日的整齊,幾縷髮絲凌亂地垂落在他的額前,微微拂過他線條分明的臉龐,更增添了幾分不羈的氣息。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形成一個深深的“川”字,緊皺的眉頭也在訴說他內心的痛苦和掙扎。

 君澤辰的眼神遊離不定,一會兒落在女子平常梳妝的地方,一會兒又移開,他的雙腳彷彿被釘在了地上,想要過去,卻又邁不出那一步。

 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懊悔和困惑,他的雙手緊緊地攥著,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甚至能看到那凸起的青筋在皮膚下跳動。

 遲疑了片刻之後,他終於還是決定先冷靜冷靜,準備出去。

 剛出寢殿,在外面一直候著的妙雲瞧見太子現身,她的眼眸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憶起昨晚主子的吩咐。

 她上前連忙福了福身,柔聲說道:“奴婢參見太子殿下,殿下萬福。”

 “起吧。”

 “不知殿下今日身子感覺如何?昨晚主子為您服下的‘百毒清’,不知對您的身子是否有其他副作用。奴婢已然告知安順公公,為了殿下您的身體,安順公公前去為您請太醫了。”

 “百毒清?”

 君澤辰心頭湧起一陣疑惑,眉頭皺得更緊了。

 “殿下,‘百毒清’是主子當初的陪嫁之物,是蘇夫人耗費百金,從神醫處為主子求得的,是可解市面上多數毒藥的藥丸。”

 君澤辰聽罷,心中驚愕,只是面上仍然不動聲色。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蘇靖瑤竟為了不與他圓房,甘願將如此珍貴的“百毒清”給他服下。

 可既然他解了毒,那為何今早他們二人並未著衣裳,且姿態那般親密?

 實在想不通,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還是決定轉身返回寢殿,去找蘇靖瑤問個清楚……

 他腳步輕緩,仿若幽靈一般,悄然無聲地走到了屏風後面,而蘇靖瑤的梳妝檯,就安放在這屏風裡頭。

 他身軀高大,即便尚未越過屏風,也能清晰地望見銅鏡之中的蘇靖瑤。

 此時的她,正微微垂首,雙肩不時地顫抖著,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不停地從眼角滑落。

 她在哭......

 君澤辰只覺心中似有千斤重擔,煩悶異常,如針刺般的疼痛,仿若潮水一般,漸漸在全身蔓延開來。

 他深吸一口氣,越過屏風,跨步邁進屋內。

 蘇靖瑤聽到響動,急忙抬手抹去眼角的淚痕。

 她的頭低得快要貼到胸口,起身向他盈盈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