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鈴





鄭雪吟一陣無言。




對種地放牛的印象,她還停留在網絡的農場遊戲上,現實中經營居然要考慮這麼多,這還是在多愁山風調雨順的情況下,要是遇到氣候不好,大旱或是洪澇,基本是顆粒無收了。




種地好難。




“再者,咱們有收成了,總要上交給風閣的。當初宗主定的規矩是各閣的營收自己留三成,七成上交,雪閣比不得花閣和月閣,收成少,交上去七成,便不剩多少了。”




修煉耗費大,原主一年窮過一年,還要師父私底下補貼,這也說得過去了。




“咱們就不能做假賬,給自己留點嗎?咱們極樂宗在南荒的名氣這麼大,我又是宗主首徒,就沒人想孝敬孝敬我?”




段非離張大嘴巴:“呃……”




“算了,你這般老實的模樣,肯定做不來這種事。”鄭雪吟長嘆一口氣,“如此看來,我多半是要長期且穩定的經受貧困的考驗了。你把雪閣的家當都拿來,碼在我床頭,咱們雪閣可以窮,氣勢上不能輸人,作為雪閣的主人,我要在錢堆上睡覺。”




段非離:“……”




*




天一亮,賀蘭珏走出黃金籠,去往高仙玉的醫廬。




高仙玉在準備今日的藥材,他用眼角餘光瞥了眼賀蘭珏清瘦如竹的身影,說:“桌上給你備了早膳,雪閣裡那沒良心的,想來不會記得這些,你吃飽了,我們再開始,免得你身子受不住。”




備的是尋常人食用的清粥小菜,一絲油水也無。




這位高大夫平日裡大把大把的銀子賺著,不知花在了哪裡,渾身上下清貧得不見一絲銅臭味。




又是兩個時辰。




賀蘭珏搖搖欲墜走出藥廬時,正值日上中天,一輪烈日懸在頭頂,明晃晃的,刺得他頭昏腦漲。




他一步一蹣跚,踏進桑園。




桑園的隔壁是獸園,靈獸不會辟穀,吃喝拉撒,樣樣不少,堆積的穢物每日都需要清理。




它們吃的是仙花靈草,產出的穢物雖不敵五穀輪迴的惡臭,卻也有股揮之不去的異味。




負責獸園的僕人聽說賀蘭珏被罰過來挑大糞,都偷懶跑出去了,只剩下一位名叫七苦的小和尚埋頭苦幹。




賀蘭珏與七苦費了大半日的功夫,終於將獸園清理乾淨。




“阿彌陀佛,貧僧今日就要走了,賀蘭施主,這串紅玉菩提贈你,望施主今後結善緣,得善果。”




“多謝,無功不受祿,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當年賀蘭施主施以援手,解貧僧心魔之苦,貧僧一直未有機會答謝,還望施主莫要推辭。”




珠串顆顆泣血,被七苦鄭重套上賀蘭珏的手腕。




紅玉菩提是七苦落髮那日主持送給他的,漱心臺上初見,那年歲不大的和尚留給賀蘭珏的初印象,便是這腕間紅得幾乎泣血的珠串。




佛曰,人間七苦,七苦以此為名。




賀蘭珏不免想到當年在七苦心魔生出的幻境中所見。




七苦做和尚前曾是富貴人家的小少爺,上頭有位長兄,生來身子極弱,有早夭之象。




父母花了大價錢,請來高人續命,高人給了他們一張符籙,燒成灰燼,以酒送服,當晚同房,所結珠胎,可用來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