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魚 作品

07.交底

方書漫怔怔地望著他,看到他把書合上放到了床頭櫃上,而後他情緒不明的視線很犀利地掃了過來。




席慎澤見她還傻杵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心裡的不悅頓時被衝散了不少。




他暗自嘆氣,語氣稍微緩和了些,對她說:“你還不過來?我困了。”




方書漫這才挪動腳步,抱著懷裡的趴趴恐龍來到床邊,隨即背對著他坐下,抬腿上了床。




就一床被子。




他們要蓋同一條被子。




等方書漫躺下,席慎澤就摘掉了眼鏡。




他伸手拿過遙控器,用遙控器上的開關合上了窗簾,隨後又用遙控器上的開關關掉了燈。




臥室裡霎時一片漆黑。




方書漫身體僵硬地平躺在床上,抱緊了懷裡的趴趴恐龍。




一切感官都在黑暗中被放大,他每一個動作她都能真切的感受到。




他放下了遙控器,下滑了身子,躺下來了。




太過安靜了。




她完全能聽到他們的呼吸。




須臾,席慎澤在黑暗中開口說了話。




他的聲音很低,像在跟她講悄悄話。




他說:“以後不用特意跑去客廳關空調和燈,臥室這個遙控器可以控制家裡所有的電源開關。”




方書漫嗓子乾澀地輕輕“嗯”了聲。




席慎澤又問:“這個玩偶對你很重要嗎?”




方書漫此時正緊張兮兮的,還沒把他的話經過大腦分析處理就已經又“嗯”了。




“嗯”完她才慌忙補充:“也沒有,就是習慣抱著它睡覺了,助眠神器。”




“行。”他回了她一個字。




房間再度陷入安靜。




過了好久,久到今晚罕見的有點入睡困難的方書漫都迷迷糊糊快睡著了的時候,她突然又聽到席慎澤叫她的名字。




“方書漫。”不知何時,他已經側過了身,側躺著正對她。




方書漫驀地睜開了眼,頓時清醒,身體也重新緊繃起來。




她應:“嗯?”




席慎澤很認真鄭重地告訴她:“我沒有分房睡的打算。”




你也不準有。




方書漫不知道該怎麼回,最後只乾巴巴地小聲道:“好,我知道了。”




他深深呼了口氣,翻動了下身體,回到了平躺的姿勢。




席慎澤閉上眼,低喃說:“睡吧。”




方書漫溫順地乖乖應:“嗯。”




她再次閉上眼睛,重新醞釀睡意。




不知道是不是人總是會在深夜犯些多愁善感的矯情病,方書漫忽而有點難過。




她也說不清為什麼。




明明事情很出乎她意料地迅速向著一個更好的方向發展著,但她卻突然很想哭。




可能因為她在他那裡不再是“書書”,只是“方書漫”。




可能因為他們明明捱得這麼近,卻再也猜不透對方在想什麼。




可能也因為一些其他原因。




而她心亂如麻,找不到源頭,也無法理出頭緒。




後來方書漫睡著,席慎澤還睜著眼睛毫無睏意。




他偏過頭,看向躺在他身邊熟睡的女人,感覺自己在做夢。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像一場會讓他甘願沉淪在夢境裡再也不肯甦醒的美夢。




直到現在,他依然不知道她當年為什麼要突然跟他分手。




他還是不知道她那年最終去哪兒上了大學讀的什麼專業。




他不知道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也不懂她為什麼後來會成為一名入殮師。




但他總會了解的。




未來還那麼長,他總會知道的。




席慎澤將動作放的極輕,小心翼翼地側過身,生怕把她驚醒。




黑暗中,他深眸中的情緒像起了風浪的海面,急速劇烈地翻湧著。




完全沒了白天偽裝下的剋制和不動聲色。




方書漫,你最好別再想從我身邊消失。




席慎澤慢慢往她那邊挪動了下身體,在和方書漫貼近後,他才閉上眼,在安靜的房間裡捕捉著她的呼吸,漸漸睡去。




席慎澤做了一夜的夢。




夢裡的方書漫還是高中時期的模樣,在他面前愛說愛笑,一個勁兒地叫他“慎哥”。




他第一次知道她名字,是聽妹妹喊她“書漫”,那時他以為她全名就叫“shumàn”,後來才知道,她姓方,叫書漫,全名是方書漫。




但他那時從來沒有叫過她的全名,每次都喚她“書漫”。




後來他們交往,他對她的稱呼就從“書漫”變成了“書書”。




她很開心,說還沒有人這樣叫過她,他是第一個。




然後她也效仿他,摘了他名字中間的“慎”字出來,叫他“慎哥”。




那時他已經上大學,而她還在唸高中,兩個人並不能天天見面,每次他從大學回來見她的時候,她總會黏在他身邊,“慎哥”長“慎哥”短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