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生涼 作品

第270章 生死不相知兮

 那女孩兒怔忡地“望著”那張看不見的臉,定住了,手指觸到他胸口的傷,那沉沉的悶哼聲,令她心頭一悸。

 “葉寒涼?是你嗎?”她伸出微涼的手,在那張臉上,抖抖索索地摸索著,他的眉宇,他的眼睛,他的鼻樑,他的雙唇,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指腹掠過他眼角的疤痕,如花蕊綻放,如春水消融。

 “對不起,那天在鳳吟谷……我們不該扔下你。那位前輩她……她怎麼樣了?”阿七倚靠在他懷中。

 “什麼前輩?那女人蛇蠍心腸,她分明想要取你性命。”葉寒涼憤然道,他抱著她,穿廊過院進入一間名為寒水軒的小樓。

 她沉默著,面色哀婉,聽著他的腳步,輕輕緩緩。

 “她以為我……我殺了你……”她嘆息著,滿心歉然,“對不起,我……我太沖動了。你的傷,為何這許久了還不見好?”她輕聲道。

 葉寒涼抱著她,看著那張臉,五內如焚。那日在船上,她聽聞那人墜落山崖,絲毫不給他分辯的機會。在她心裡,他的性命,比她自己還遠勝萬分。他又算得了什麼?

 他輕輕將她放在榻上,“我沒事了,你安心歇著。這裡是我的住所。

你暫時在這裡住著,你眼睛看不到,不要亂跑,乖乖在房間裡待著。”他起身,望見窗外一臉哀怨望著他的張離歌。“阿離與我自小相識,她心眼不壞,就是愛耍小孩脾氣。莫怕,有我在,她不敢為難你。”

 “葉寒涼!”阿七如鯁在心,心中刺痛不已。“你……你不必如此……”

 “如此怎樣?”他坐在她身邊,看著那額上一點硃紅。

 “如此執迷……”她仰頭“看”他,眼底下是一團漆黑,“你對我的好,我都明白。可是……”她一隻細白的手按在心口,哀哀地道:“可是,你來晚了,這裡,已經沒有位置空留給他人了。”

 “我來晚了?!”他一把攥緊她的手,“我在錢塘湖畔識得你的時候,他在哪裡?”他恨聲道:“顏汐,你到現在還要裝作不曾認得我?”

 “有些事……我不記得了……”她顫巍巍地“望著”他。

 “那你總記得,是誰棄你不管不顧?是你那心心念唸的傅大少主!又是誰給你下的雪上一枝春?!是他最信任的人,是他那從小將他帶大的奶孃!”葉寒涼又悲又憤恨鐵不成鋼地抓著她柔弱的雙肩。“你醒醒吧!他根本不像你想象的那麼在乎你!當日是誰將你獨自一人扔在崑崙宮?是他!他收到平陽塢的急件催促他即刻返家,以他父親病重為由!還有,遊絲針並非無解,平陽塢的烈陽掌便可解,但需九重以上的功力方可,你知道他為何沒有救你?因為他的弟弟也受了重傷!他救了他的弟弟。在他眼裡,誰也沒有他的親人重要!你,在他心裡,並不那麼重要!你在汐雲樓,過得並不如意,對吧!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棄你而去!是誰,執迷不悟?是你,一直都是你啊!”

 是她,一直都是她,那個身陷泥潭的人,一直都是她!

 她“看著”他,眼淚順著眼角慢慢淌下來。已經,覺不出疼痛了,只是好難受,她喘不過氣來。心口悸動著,那縷絕望在黑暗裡徘徊了許久,就是找不到出路。她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他悶哼一聲,心疼地看著她如被打碎的玉石,再也回不到當初模樣。

 “我不信,我不信,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一口嫣紅的鮮血噴湧而出,濺了他滿身滿臉都是……

 “啊——”張離歌捂著嘴巴尖叫起來。

 “阿七!阿七!”葉寒涼看著懷中昏死過去的女孩兒,驚惶失措地擦拭著她嘴角的鮮血。“張靈樞,張靈樞你死哪去了?!”

 張離歌走了進來,茫然地望著他和他懷中的女孩兒。

 “阿寒哥哥……”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是怔忡地站在那裡。

 張靈樞飛步而來,看到那滿心悲痛滿身鮮血的葉寒涼,以及滿臉茫然的張離歌,“這是怎麼了嘛?快她放下來!”張靈樞抬袖修長的手指搭在那女孩微涼的手腕之上。“沒事啊,莫驚,莫怕!有我在,萬事大吉!”他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嘴角一揚,笑得極苦極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