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生涼 作品

第263章 身著白衣頭似雪

 “食不語,寢不言。雖疏食菜羹,瓜祭,必齊如也。席不正,不坐……”那少年目光溫潤,聲音低沉地道。

 “哈哈,你在說什麼鳥語?吃個飯睡個覺講究那麼多,不累死老子了?對了,你睡覺的時候,一直說夢話,你曉得吧!什麼,阿七阿七的,燒得迷迷瞪瞪的還一直一直喊那個名字,她是哪個啊?八成是你小子相好的吧!要死嘍,你呀年紀輕輕的卻滿頭白髮,哪個小娘子見了不得嚇得半死嘍!”

 “阿七。阿七……”那少年喃喃細語地念著那個名字,哀婉無邊地望著那灼灼燃燒的篝火,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她現在……在做什麼?想起那夜,那張嬌媚得如三月桃花一般的臉。她在他身下溫柔地喚他“阿綰”時,淚光瑩瑩,一腔柔腸碎。他從懷裡掏出那縷繫著紅布的青絲,烏黑柔順的長髮上還殘留著她的氣息。

 城隍老爺雕塑前的燭火映著那少年如雪的容顏,阿龍和阿虎發現他時,他渾身上下雪白一片,白的長袍,白的長髮,白的臉頰,白的手,白的腳。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會白成這樣,問他叫什麼名字,他全不理會。城隍廟是他們的地盤,這人不知道打哪來的,一問三不知,阿龍這人素來簡

單,對於入侵者,打一頓再說。於是他們將這個白髮怪胎不由分說地狠狠地揍了一頓。誰知這個人看著一副好皮囊,其實根本禁不住打,捱揍時,他一聲不哼,揍完了,他就爛泥一樣躺在稻草堆裡,夜裡竟發起高燒來。這兩個無父無母的小乞丐平日生病發燒都是自己硬扛過去的,但這個人渾身滾燙,身上能烙餅。直到天亮也不見退燒,還一直說著胡話,什麼阿孃,阿七的,顛顛倒倒的就說那麼幾個字。

 阿龍虛長几歲,在那少年身上扒拉扒拉期望蒐羅出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來,結果他身上除了一縷頭髮絲,什麼也沒有,竟是個比他們乞丐還窮的窮鬼。若非比他們還可憐能淪落到這城隍廟來?

 “龍哥,他手上的這個黑不啦嘰的圈圈,說不定能換上幾個銅板呢!”阿虎說著便把他手上那枚黑色的圈圈摘了下來。進了江州城找了家當鋪,當了十二個銅板抓了一劑退燒的藥,才把他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不打不相識,阿龍的二人乞討小隊竟壯大了起來,一天功夫變成三人小隊。只是這個一身白的傢伙,既不懂乞討之道,更不懂為人之道。給他吃,他便吃,不給他吃,他便餓著。

 阿龍回來跟阿虎抱怨一通,說今日顆粒無收。阿虎只討得一張薄餅幾個銅板。三個少年將那連蔥花都沒有的餅分吃了,末了,肚子還是呱呱叫。

 小白輕聲說,“明日我和你們一起出門吧!”

 “你終於肯出門了!”阿龍狠狠地給了他一拳,他吃痛地哼了一聲。

 第二日天一亮,小白便和他們一道出了城隍廟,一路往江州城走去。路上每每遇到華麗高大的馬車,阿龍便豔羨不已。

 “老子終有一日也要坐一坐這華麗的馬車摟著漂亮的小娘子遊一遊這繁華的江州城。”

 一眼望見那座氣勢恢宏飛簷翹角的小樓,阿虎長嘆一聲,“小白,你說建一座這樣的房子要花多少銀子啊?”

 那小白望著黑色牌匾上“汐雲樓”俊逸靈動的三個大字,淡淡地道:“建房子花不了多少錢,主體大概要一萬二。院子裡的花和樹,房子裡的陳設擺件,尤其三樓的那些藏書,要貴一些。”那一花一草,一紙一書,都是他辛苦從各地蒐羅來的。

 “你吹牛吧!城裡最有錢的裴老爺家,你知道吧!他們家那大宅子都沒花那麼多銀子!不是,你為何知道得那麼清楚?”

 “我……阿爺以前是這宅子的監工……僅此而已。”小白轉過臉去,再不看它一眼。

 “那咱不能白來一趟啊!”阿龍說著拄著他的打狗棒捧著他的破碗,施施然上前來了一段感人肺腑的《蓮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