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生涼 作品

第261章 縱是有情似無情

 月色幽涼照離人。

 夢是支離破碎的,無邊的黑暗,無盡的寒冷,她橫陳在幽深的湖底,死死揪住的手心也慢慢散去了最後的溫暖,心口只餘一點點星光一樣黯淡的溫度。湖水瀲灩無波,微風拂面,那張紅色的面紗在她眼前飄拂不定。涼涼的月色下,她看見了那雙狐獨一樣媚惑的眼睛,以及眼角一顆如相思豆一般紅豔欲滴的胭脂痣。

 “阿綰!!”她驚叫著坐起來,身上霞光般燦爛的紅衣輕柔滑落,渾身……痠疼!燭臺上的燭淚滴答滴答地淌下,燭光照著她悽清的身影,手臂清冷如霜。她看著自己衣衫不整凌亂不堪,頭痛欲裂,想起昨夜夢中的繾綣纏綿……她怎麼……瘋了瘋了,她真是瘋了!她啪啪給了自己幾巴掌,你清醒一點啊!不過是夢一場,這不是真的!

 阿七慢慢地滑進被中,枕畔有他的氣息。

 他,去哪裡了?

 蒼青色的晨光淡淡地照進圓窗來,搖落片片花影,天已大亮。

 枕上飄拂著一根雪白的銀絲,細長,柔軟,散發著淡淡的銀色的光澤。

 白頭髮?這是她的頭髮?

 阿七拈著那根長髮,猛地坐了起來,拉長在指間,慢慢將那髮絲纏繞在指腹數圈。這,不是她的頭髮。心中茫然若失,拿起那件紅衣,緩慢地穿在身上,衣服很合身。她掀開被子,又忙掩上,心口如鹿撞,臉色緋紅嬌羞。白色的床罩上一點紅梅,昨夜的瘋狂如疾風驟雨抽打著她的身和心。原來那不是夢。昨夜,他們確實坦誠相待,唇齒間還殘留著他的……味道。她摸著柔軟如花瓣的朱唇,回味著昨夜種種,心口怦然如鼓擂。她靠在床頭,捂著胸口,閉著眼睛,慢慢平復內心的躁動。不痛了,心口那陣隱隱的疼痛蕩然無存。她慢慢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案邊,拿起案上那面銅鏡,攬鏡自照,鏡中女子一臉明媚,額間一點硃紅,更襯得她肌膚似雪。

 這是什麼?

 她輕輕撫著自己的額頭,心下疑慮如陳渣泛起。轉身環視著偌大的房間,空空如也,只有她一人。

 “傅流雲……”她輕聲喚道,無人應答,“少主……”還是無有任何回應。

 “阿綰。”她在心中默默呼喚道。

 推開門,慢慢走了出去。晨光如許,照著她光潔的腳,下了長廊,進了那院中,青草如茵,一架秋

千立在牆邊,在晨風中,輕輕搖晃。鞦韆不遠處是一棵桃樹,紛揚的桃花如雪飄下。她無數次在夢中夢到的場景,一架鞦韆,滿樹桃花。和錢塘江畔老家小院一模一樣的景緻。她慢慢坐了上去,輕輕地晃盪著。原來,她說過的話,他都記得。她曾說過,要是院子裡有一架鞦韆就好了。他只微微一笑。家主是個古板守禮之人,他是絕不會允許平陽塢出現這樣輕佻之物的。她慢慢地晃盪著,越蕩越高,長髮飛舞,廣袖飄拂。鞦韆盪到最高處時,她望見院牆外的景緻,是一條清澈如練的江。

 “你在此做什麼?”一個扎著雙鬟的丫頭,一身碧衣地走了過來,雙手攏在袖中,臉色陰沉若水。

 “早……”阿七慢慢地定住身體,停了下來。

 “你可看到少主?他去哪了?”碧衣女子正是小昭,此刻,那一雙漂亮的杏眼,正滿是醋意地瞪著她。

 “我……我不知曉……”她輕聲道,像個做錯事了的孩子。

 “你不知道?!”小昭將音調提高了八度,“你不知道誰知道?”她快步上前,一把將那一襲紅衣的阿七從鞦韆架上揪了下來,那滿腔的怒火與恨意恨不能將面前的女子焚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