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生涼 作品

第238章 心哀暮沉思故友

 “你胡說!!”阿七驚聞此言,如披冰雪。

 陽光璀璨,紛紛擾擾,那細碎的光,如雪落,從脊背直冷到心底下。

 “在下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犯不著跟你胡說。為首的那人就是樓上那位,我豈會看錯?”玉壺春清脆地道,抬手指了指頭頂。

 她靠在舷梯之上,渾身冰冷,心裡又似火燒,一雙眼睛迷離破碎地望著那天上亂飛的鳥兒。她只覺得,那手也不是自己的,那腳也不是自己的了。全身發軟,麵條一般,伏在舷梯之上。

 怪不得,他如此爽利地便答應她說放他離開。原來不過是,誑她,騙她,他把她哄騙得團團轉,人前各種關心愛護,背地裡卻……

 怪不得平陽塢傾闔府之力,天上地下竟尋不到他蹤跡,他竟然……怎麼會如此?數月之前,他便……他便……今生再也不能相見麼?

 阿七緊握著雙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任由那疼痛肆意蔓延。眼中恨意漸熾,一張臉卻蒼白失色,她渾身顫慄,搖晃著,腳下踉蹌

著。玉壺春眼神黯然,急忙伸出手扶住她,關切地問道:“阿七姑娘,你還好吧?”

 她卻如同驚弓之鳥,猛地推開他。“別碰我!”她掙扎著邁開腳步,朝著樓上飛奔而去。艙門虛掩著,錦帳輕搖。她的步伐急促而慌亂,地板溼滑,她一個踉蹌,螃蟹似地摔倒在地。她咬緊牙關,掙扎著爬了起來,心裡緊著一口氣,衝到床前。那人臉白如紙,額頭沁著冷汗,目微闔,髮絲凌亂,氣若游絲。

 “為什麼?為什麼?”她顫抖著,雙手緊緊握住那把春水,淚水淆淆而下,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垂垂滾落,一串串若珍珠,跌落在枕畔,濺落在他臉上。那春水寒光泱泱如水,鋒芒畢露,映照出她臉上清晰的淚痕,映照出她眼中深刻的迷茫與悲傷。

 人人都道他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可數天親密無間的相處下來,他分明並不像外面傳言的那樣心狠手辣。她心中滿是矛盾與掙扎,思及他的種種,心如刀割,他對她屬實很好、很好。若非他日夜照料,她早命喪黃泉了。可是,無論怎樣,他終究還是害死了傅……阿綰!阿綰!她再也無法見到他,再也無法見到了啊!若不是因為他,他們又怎會從此天人永隔?她心中一慟,胸中洶湧如潮水般的恨意,再也無法抑制,她緊緊咬著牙關,他害死了阿綰!他害死了阿綰!這血海深仇,她豈能不報?她要他,一命抵一命!她心中無盡的恨意如熊熊烈火,將她最後一絲理智焚燬殆盡。她要報仇!手刃這魔頭!

 那春水本是削鐵如泥的利器,加之她滿腔恨意,這一匕首下去,直沒其柄!那溫涼的鮮血泛著淡淡的血腥味,糊得她滿手都是。她顫慄著,半伏在他身上,淚水落了他滿臉。葉寒涼幽幽地看著那張滿是淚水的臉,他不敢相信,這平日溫婉的女孩兒竟將那春水毫不留情地插在他胸口!

 “阿七……為什麼?”他痛不欲生地看著她,捂著胸口,那血從指間涓涓淌出。

 “你殺了阿綰!你殺了阿綰!”她揪著他的衣襟,滿臉的淚水如花飄零。

 “我……我不知你在說什麼。”他慢慢地推開她,迅速地封住胸口穴道,氣息掩掩地陷在枕中。

 “你殺了他,卻能裝作沒事人一樣。”她咬著唇,恨意滿滿地道:“葉寒涼,你好……好深的心機,你答應放他走,卻背地裡害他性命,又將我哄騙得……你騙得我好苦。”

 葉寒涼見她如此悲痛,不知她聽了誰的隻言片語對他生出這樣的誤會來。

 “阿七,你聽我說……”他掙扎著爬起來,懷中叮的一聲,掉下一件事物來,線條流暢顏色鋥亮的烏木上綴著一瓣蓮花,綠的綠,白的白,端的明豔動人。

 她顫顫地拾起那支烏木簪,簪子上的玉蓮花在微光下閃爍著熠熠光芒。“這髮簪為何……為何在你這裡?”微風自窗外吹來,拂亂她的髮絲,她卻全然不顧,只是專注地凝視著手中那支髮簪。簪子上的每一絲紋路、每一處刻痕都那麼熟悉早已印在她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