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生涼 作品

第229章 故與紅顏如美玉

 那站在花萼樓頂意氣風發手持紅綾利劍狂舞一闕的少年,那如詩如畫氤氳眉眼,那俊逸風流綽約仙姿,那融化在春風裡的笑意,久久在眼前在腦海之中如風似雲流轉飄散。他有他的榮耀,他有他的驕傲。他是高高在上的平陽塢少主,未來平陽塢之主,是他爺孃的心頭之好,是籠著璀璨光彩的九州城第一人。

 他,與她何干?

 凡此種種,皆如煙塵。

 蕭紅衣甫一見她,便把她關進地宮,讓她受盡寒潭之苦。她好不容易逃脫,難道又要跟著他回去?回到那暗無天地的地宮?做那任人宰割任人魚肉毫無反抗之力的藥人?

 他曾說過,天地之大,任你飛去,如果你真想離開,我便放你走!他並不曾知道,傅葉鳴對她的所作所為。她卻知道,平陽塢的家主絕不可能放任她離開。她所認識的那些人,阿鵲,阿千……他們都不在了,像臭水溝裡的老鼠,被棄之野外或許在哪條暗水渠裡發臭生蛆。誰也不會在意他們這些無父無母的孤兒,或非他高看她一眼,若非家主夫人還算喜歡她。她怕早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那人環抱著雙臂,蜷縮在那張破舊的椅中,彷彿要把自己藏在那團陰影之中。微弱的燭光輕輕搖曳,微弱的光芒灑落在他溫潤的臉上,映出他那疲憊而又憔悴的面容。

 阿七靜靜地躺在被中,目光清婉地望著他雋秀的背影,目光凝視著他清雋的背影,心中湧起無盡的感傷。她不由自主地伸出雪亮的手指,在空中,輕輕撫摸,他的眉眼。她從未想過,這北地人人喊打唾罵的大魔頭,他也會倦,他也會累。滾燙的淚水滾落枕畔,這一路走來,她給了他太多的負累。阿七心如刀絞,咬著蒼白的唇,看著他,心裡一陣激盪,胸口一滯,如針刺如刀剜,她忍著喉中陣那又麻又癢的感覺,輕咳一聲,口中一陣腥甜,一縷熱血自嘴角溢出。她默默地抹淨嘴角的鮮血,用盡全力掙扎著爬起來,盤腿而坐。葉寒涼贈她的內功心法,只因她毫無基礎,她也沒太放在心上。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有一天沒一天的。她試著調理著內息,心口那股一直都飄漾著的暖意,竟蕩然無存。她心中一涼,嘆了口氣,慢慢坐起,走下床,將床頭一件舊衣搭在他身上。

 天已破曉,一縷陽光穿過竹製窗欞落進藥堂青石鋪就的地板之上,一片枯黃的草藥在陽光裡翩躚,和風煦煦。

 阿七。

 葉寒涼驚醒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

 可好些了沒有?

 她的手柔軟細膩,仿若無骨,瑩白的肌膚散發著微微的涼意。他輕輕地揉捏著,感受著她手指的柔軟和溫暖。

 “好些了。”

 她站在他身邊,眉眼盈盈,臉上哀愁淡淡。爐火已熄,青煙已散。

 葉寒涼握著她的手,捨不得鬆開,扶著她坐下。

 天亮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他訝然地看著她,“我竟睡著了?”

 他俯身看著她,輕聲問道:“昨晚睡得可好?”目光溫暖如春,含情脈脈。

 她輕輕點了點頭,粉頸微垂,黑髮覆面,眼中帶淡淡的倦色。

 “怎麼了?”

 阿七軟綿綿地蜷靠在椅中,彷彿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椅背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她卻感到無比的寒冷,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她緊閉著雙眼,不說話,只是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彷彿連抬一下手、喘一口氣都需要用盡她所有的力量。

 清晨那一縷陽光清澈如水,靜靜地灑落在她臉上。她坐在那團光影裡,卻像是一團即將融化的冰雪,好像風一揚就要散了。

 “阿七。你怎麼了?你別嚇我。”他半蹲於地,緊緊地握著她異常冰冷的手,眼裡俱是憂懼。

 “我沒事,只是,只是覺得……倦怠。”

 她懶懶淡淡地半閉著眼睛,微微地喘息著,手指沁涼。好像心中那團熒熒亮著的火光,黯然了、消散了。

 “可是你……我叫那方神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