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生涼 作品

第227章 忍把真心終錯付

 阿七道過謝,步飛霜離開後,她便坐在燈前,怔然出神。

 夜已深,桌上的燭火閃爍著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她微醺的臉龐。她靜靜地趴在桌上,從懷中摸出那塊麒麟護子玉,一動不動地望著熒熒燭光照在掌中溫潤的美玉之上,母麒麟慈愛地低頭親吻著小麒麟,小麒麟趴在母麒麟身下,調皮地逗弄著掌中的一隻小玉球。

 這塊裴夫人的貼身玉飾,是傅流雲母親留給他的物件之一,聽聞在他出生之時,這玉他便一直隨身佩戴著。玉上雕刻的麒麟是平陽塢的守護瑞獸,傅流雲將這麒麟護子玉贈送她時,他嬉皮笑臉的,她以為他不過是隨手相贈,就像他身上隨身攜帶的掛飾,見到可人的小姑娘就隨手贈送出去了。她輕輕地撫摸著玉上的麒麟,感受著它們的溫潤。在這個寂靜的夜裡,她莫名地想他,牽腸掛肚。

 崑崙宮一別,已隔數月。夏過秋來,冬盡已春。人事茫茫。她嘆了口氣,握著手中的玉飾,趴在桌上,定定地望著那跳躍的燭焰。睡意襲來,眼睫輕闔。燭光朦朧照著她半張柔美如玉的臉頰。夜已深沉,葉寒涼推門而入,和暖的春風拂窗入門,將那窗下青白的藤花吹得簌簌作響,花瓣飛揚,吹到桌上,落在她瑩白的臉上。

 葉寒涼渾身酒氣步履蹣跚走到桌前,看著粉白的花瓣揚在她滿頭青絲之上,美不可方物。

 “阿七。”

 她莫不是在等他?葉寒涼慢慢坐在她身側,醉眼朦朧地望著那燈光花影裡令他心碎的女子。她的一顰一笑,都如同一把刀,深深地刺入他的心中。他抽出她掌心那枚溫潤而澤的美玉,麒麟護子玉,平陽塢的傳家之寶。那傅少主可真是大手筆啊!他把玉掛在她頸上,顫抖著伸出手指,輕輕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手指冰涼。她的淚水可曾為他而流?

 “阿孃,下雪了。阿孃,小汐想你了。”

 她趴在桌上喃喃細語,縷縷春風拂亂她滿頭髮絲。那紛揚的白色藤花確如落雪一般,飄飄灑灑。

 “阿七。你怎麼啦?”

 她纖眉緊蹙,雙掌緊握成拳,似乎如臥冰雪冷得牙齒咯咯作響。

 “夫人,你別殺他,求求你,不要!”

 她陷在夢魘之中無以自拔,葉寒涼扶著她坐起來,她卻一把抱住他,雙手死死地鉗制住他。

 “阿七,醒醒!”

 她大概把她畢生的力氣都使了出來。葉寒涼被她緊緊抱住,她的懷抱毫無溫情可言,是冰冷的,絕情的。她的臉貼在他胸口,是刺骨的涼。

 “好冷啊!我好冷!阿綰,阿綰!你抱抱我!抱抱我!”

 她眼神迷離地蜷縮在他懷裡,緊緊摟住他的脖頸。那冰冷的手觸及他的頸部,像放進了一塊寒冰。她叫著那人的名字,向他索抱。他只覺得自己的心,比她的手還要冷。他見過她寒毒發作的樣子,先前在崑崙宮,她那要死不活的樣子,還似乎在眼前一一流轉。

 葉寒涼看著懷中女孩兒,眼神破碎得如碎在地上的冰,一粒粒皆化作雪水。無論他付出多少,他還是半點兒也擠不進去她的心裡,因為那裡,早就住進了別人。

 他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前,像尊冰菩薩,任憑她胡亂地將手伸進他的衣物,把他當作一隻用來取暖的火爐。半晌,他才發覺自己滿臉滿眼皆溼,淚水早已打溼他的臉。他從不曾如此傷心絕望過,即便在葉霓裳親手揚著銀蛇鞭親口罵他是無人疼無人愛的孽種時,他也不曾如此難過。他心如死灰地坐在那光影之中,白色的藤花隨風飄散,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眼神破碎,目光哀婉,絕望透頂。

 阿七,終是我錯了麼?

 懷中之人,容顏清婉,淡淡的蒼青漸漸籠上眉頭。她冷得像一團冰,氣息奄奄性命危淺。他強壓下內心的傷痛,將她抱起放在帳中。摸出那紅色錦盒,盒內空空,火靈丹也沒了。他伸手探過她的脈息,幾乎弱不可聞。難道那靈珠已然失效?真是可笑至極,世人為此珠爭得頭破血流,卻不知這靈珠也非續命良藥。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時,步飛霜站在窗外,清聲道:“葉公子,睡下了麼?我想著夜裡春寒頗重,添床被褥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