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叫她入夜時分來見我

 青衣少女將他滿頭青絲一絲不亂地束起。

 鏡中少年翩然似玉，驚起一地繁花。

 家主著人來催了好幾次了，少主，他到底是您的父親，低個頭認個錯服個軟又何妨？

 阿青將一枚瑩潤的麒麟玉佩墜在他腰間，輕輕拂順衣上的褶皺，目光溫婉地看著他離開流雲閣。

 他不是輕易能服軟的人，那位大概也不是。

 小院門前一青衣小廝提了一籃子果蔬，恭順地立在蒼青的臺階之上。翠竹編的小籃子裡裝著青翠碧綠的小青瓜，還掛著嫩黃的小花，漾著清水，紅色的小果圓溜溜，竟是西紅杮！

 他拿起一枚紅得透亮的西紅柿。

 小的見過少主。

 那青衫少年低垂著頭，將一籃子瓜果呈上。

 一定是阿七叫人送來的！她知少爺愛吃這新鮮瓜果，每天都送一籃子來呢！

 阿九接過籃子，笑得眉毛都跳起來，將那青翠的籃子遞到他手邊。

 裴綰站在院門邊，風掠起他的衣衫，他隨手從籃中揀了一根青翠的小青瓜，擱嘴裡嘎嘎脆地咬著。

 阿七？

 他的心好似漏了一拍，想起那位丫頭來。

 叫她入夜時分來見我。

 裴綰咬著黃瓜，手搭涼棚，仰望著瓦藍瓦藍的天空。

 諾，少主。

 那位他連姓名都不屑於過問的少年，接過他隨手拋過來的一粒鮮紅的西紅柿，受寵若驚地躬著身子在他屁股後面叫道：

 謝少主賞！

 裴綰邁下臺階，站在青色的圍牆下，望著遠處的亭臺樓閣，花木葳蕤。

 走！

 阿九被他盯得發毛。

 少主，您請先。

 阿九一身青衫，笑容可掬，謙遜又謙卑地道。

 裴綰乜了他一眼，衝著他那顆腦袋瓜甩了甩手中的大半截黃瓜。

 叫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阿九抱頭鼠躥。

 裴綰跟上他的步伐，穿過花木扶疏的幽徑。廊臺亭閣，飛簷峭角，那一溜的紅綠建築，盡顯大家風範。

 少主，那個……那個阿七，她不過是個幫廚的小丫頭，您……叫她入夜來，您不會當真……相中了她吧！

 阿九斜過半個身子來，穿過濃密的樹蔭，小心翼翼地回首望了望那拂過花枝的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