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葫蘆

 宿聿忽然想起什麼,龐大的識海就朝著另一處的萬惡淵急掠過去,另一處的萬惡淵距離不遠,尚且在神魂能感應的範圍之內,最先看到的是一具巨大的狼屍輪廓,狼王正坐在萬惡淵的鎮山碑附近閉眼休息,在他的身周待著的許多妖狼。

 墨獸道:“狼王搬家了,它說新的睡覺的地方很好,要帶著那群小狼住在骨頭附近。”

 “我特批准許了!讓它幫我看著鎮山碑,它也答應了!”

 宿聿循著掠去,看到了萬惡淵之外,一眼看到的就是數不盡的魂靈輪廓



 這些魂靈散佈在新萬惡淵裡,其中有的魂靈弱小,有的強大,全都在魔窟的舊地上站立著,茫然地在齊六的指引下熟悉新地方,察覺到宿聿的神識掠過,新來的鬼魂們警惕著,唯有齊六拿著紙筆,頭也不抬,十分淡定:“那是萬惡淵的主人,我們老大,不用驚慌。”

 宿聿去沒有在意那些,他的神識一遍遍掠過,像是將所有的魂靈看清,陌生的,熟悉的……迫切地要從那些聚攏而來的陰魂裡找到他想找的目標。

 墨獸滿心期待地等著他問萬惡淵新的狀況,看守元嬰的幾天幾乎要將它悶壞了,正等著給宿聿吹噓新的萬惡淵有多麼的強大,卻一下看到眼前這人沉默下來,似乎對一切都沒有任何反應,對其他事問都不問。

 宿聿像是似乎反應過來,腦子經常漫長的思緒,無數的魂靈當中——

 沒有那個扛著刀的男人身影。

 “張富貴他們原先很擔心你,守了兩天多,實在沒見你醒,才去修煉的。”墨獸不知道他關心什麼,總是特意地要去挑起話題:“還有啊,地底的洞,風嶺主動塌掉了一部分了,還加了陣法,怕被其他修士找來。”

 宿聿失望地收回了神識,卻在將要回籠的時候,忽然瞥到了什麼。

 丹田萬惡淵鎮山碑的高處,正擺著一個染血的葫蘆。

 “葫蘆……?”宿聿一怔,化作神識具象,一步步地走到了鎮山碑旁。

 越是走近,穿過葫蘆的葫身,更裡的地方,似乎有一把刀器,刀器身上的刀氣弱無不可見,卻能看到鎮山碑下靈脈的斑駁之氣,似乎在一點點地溫養著那把刀器。

 “哦那個啊,那個是沉虛葫的能力,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墨獸告狀道:“沉雨瞳還不得讓我動它!”

 當時雷劫混亂,沉虛葫還從萬惡淵中跑了出去,似乎吸納了什麼東西,還掉在了外面。

 後來墨獸手忙腳亂地收回來,回來之後,沉虛葫就忽然幻化出一個小葫蘆出來,還跑去了萬惡淵鎮山碑上面,拿也拿不動!

 宿聿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把刀,想要去碰,卻又縮回了手,道:“那就讓他放著吧。”

 墨獸原以為這人要給它主持公道:“???那我睡覺睡哪!”

 葫蘆溫養著刀,像是護住了刀中唯一的殘魂。

 宿聿無視著墨獸的怨念,他看著那把刀……下次,別擋在他的面前了。

 他微微凝神,動手在鎮山碑附近布了一個聚靈陣。

 墨獸:“?”

 我連一個葫蘆的地位都不如了嗎!

 “在那幹甚?”宿聿忽然道。

 有個鬼眾徘徊在外,既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宿聿早就注意到了他。

 鬼眾這才小心翼翼上前,似乎是得了齊六的命令來的:“老大,齊六大人讓我來問,那群妖獸怎麼辦?”

 “對!那群吃貨!”墨獸咬牙切齒:“之前還想溜進你丹田裡吃我的果子!”

 萬惡淵因為身負兩個靈脈,進階之後淵內陰氣與靈氣共存,一部分靈氣被討厭靈氣的墨獸轉移到另一個萬惡淵了。

 仙靈鄉那群妖獸與鬼眾們關係變好,甚至偷吃了張富貴種植的異果,從此愛上了那果子的味道,仙靈鄉的魔氣清除乾淨後,竟然也沒想著回去,還自己挖通了靈氣充裕的洞穴,窩在裡面待在不動了。

 “隨便它們。”宿聿隨口道:“既然吃了東西,就把魔窟那挖通到地面。”

 住地底一點光沒有,紅土森林那麼寬闊的一片地,不能浪費了。

 鬼眾小聲道:“不是這原因,還有一個——”

 “那洞口那隻鳥咋辦,它不走啊。”

 什麼鳥……?

 宿聿回過神,循著鬼眾所說的地方看去。

 孔雀王待在仙靈鄉與萬惡淵的地底交匯處,身上的傷還沒好全。

 此時正呆滯地坐正在洞口,眼看著面前一團不見神明延伸出來的霧氣。

 孤零零的,很無助。

 宿聿:“?”

 作者有話要說

 孔雀王:錯信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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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之中,孟開元感覺藏於袖中的奔雷殘片受到什麼指引,地洞之下,顧七撐著劍走到了深處,握於手中的刀柄刀鞘失控飛起,他仰頭,見到了天邊殘損的元神,所有的殘刀碎片受其指引飛上天際,併成了一柄完整的奔雷刀。

 一刀利落,擋在面前的時候,宿聿下意識伸手打算去觸摸高空中的那把殘刀,金光天雷落下瞬間劈在那柄橫立的殘刀上,種種所有似乎在雷光中泯滅消失,化作點點的殘光。

 那些殘光像是一下將宿聿拉進了記憶深處,他似乎長大了幾歲,站在春意滿然的山階上,不情不願地被人帶著,抬頭看著遠處慢慢走來的男人,對方還是喜歡用滿是酒氣的手抓著他的後領,哈哈笑著地讓他喊一聲段叔。

 師兄無奈地說道:‘你莫要為難他了。’

 男人不管不顧:‘這小子就是嘴硬,哪有這麼不近長輩?’

 然後似乎再遠一點,遠至他耗盡所有從魔窟中逃出來,狼藉地走在虛無之地之內,四周皆是死氣,無盡的幽魂纏繞著他,後方緊追不捨的追兵彷彿就要追至面前,他以為自己要跪下屈服的時候,還是這麼一隻手拉住了他。

 男人似乎千里迢迢趕來,身上多了些許狼藉,也少了一點酒氣。

 ‘小子,不是聽你師兄的話走到現在了嗎?’

 ‘裴觀一不在了,還有我呢。’

 ‘你儘管逃,段叔護著你。’

 宿聿怔怔地看著他,這好像一如多年之前,他又再次被他保護在了身後。

 “雷劫!”

 “還有一道!”

 萬惡淵裡,墨獸與不見神明顧不得那麼多,在一擊雷劫結束之後,下一擊雷劫似乎突破空中重重烏雲,再度對準了宿聿,位於宿聿丹田中的萬惡淵鎮山碑與靈眼圖騰在這時候躍動,卻有一個影子比它們更快地衝出了萬惡淵。

 沉寂許久的沉虛葫在這時候動了。

 沉雨瞳一愣:“師父。”

 沉虛葫衝出了萬惡淵,出現在天際的時候化作一個巨大的葫蘆,葫蘆內出現龐大的吸力,將空中碎成所有的刀片與刀魂,一點點地吸入葫蘆之內。

 於她之後,萬惡淵與靈眼圖騰的影子在不見神明的霧氣中頓出,虛影與雷劫碰撞,於無盡的魔氣中撞出了一聲劇烈的錚鳴。

 天空的魔陣因為殘刀的頓毀,魔氣宛若失去控制四散開來,玄羽莊地底的護莊大陣綠光驟閃,所有的光輝在此刻聚攏,於魔氣爆發四散之際,將位於其中所有人盡數保護在內。

 雷光與風雨席捲了整個玄羽莊,所有人閉上了眼睛。

 而於兇猛雷劫中,無盡的刀光融於一葫之內,從高空中墜落,落在了宿聿的面前。

 顧七走來的時候,整個地底地洞已經毀得幾乎磨滅,他身上的血沒有止住,路上延出一到漫長的血路。抬頭之際,他看到跪在地洞陣法中央的少年,他身上肉眼可見傷損的裂痕,一道道

難以癒合,身下一片血窪,動也不動地看著停在前方的葫蘆。

 滿頭的白髮鋪就在地,與血融在了一起。

 恍惚之間,跪在那的人似乎變了模樣,顧七感覺自己在很近的距離看著他,光影成了一個陰氣森森的囚籠,少年跪伏在其中,四周全是縈繞未止的罵名罵聲,而少年無動於衷,似乎早就習慣那些罵名,仿若應承了所有,不爭不辨。剎那間,顧七感覺到另一股來自神魂的深處的情緒,那種情緒積壓憤懣,痛苦無奈,好像一種無法言喻的無能為力。

 好像許久之前,他就這麼看著對方。

 顧七撐著劍,再往前走了數步,越是靠近對方,一種自內心中湧躍出的奇怪感覺更重。

 寂靜的地洞內,只剩下驚雷劍鞘划動地面的聲音。

 走到面前的時候,顧七看到少年抬起了頭,他的臉側有一道裂開的痕跡,更重要是那雙眼睛,圖騰佈滿了整個瞳孔,微微睜著,眼角皆是往外流的血液,臉孔是平凡的模樣。

 少年似乎是在判斷他,隔了良久,他才聽到了聲音。

 “顧七……?”宿聿問道。

 顧七張開口,似乎發現喉間乾澀,“是我。”

 宿聿的感官正在消失,無數的陰氣在他的體內退去,鎮山碑的陣法正在隱沒消失,支撐許久的氣力在這個時候已經消耗殆盡,他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僅剩下腦海裡的混沌記憶,以及分不清現實的所有……記憶一點點湧現著,或是在雪階上的練劍聲,魔窟裡的慘叫聲,亦或者故人一字一句的交代。

 力氣耗竭往前栽去的時候,有一個人伸手抱住了他的身軀。

 顧七的驚雷劍掉到一處,他幾步半跪在了宿聿的面前,扶住了將要倒下的人,懷中的身軀單薄,滿是血跡,無數的氣味湧進了他的鼻尖,可顧七卻心無他想,種種所有化作極為簡單的情緒,隨之動容,無法言喻。

 被抱住的瞬間,宿聿好像回到了另一個懷抱裡。

 久遠之前,有人接住了從樹上掉落的他,無奈的聲音近在耳際——

 ‘師弟。’

 “師兄。”

 顧七一怔,少年的額間抵在他的肩上,輕聲的呢喃傳入耳際。

 他無所適從地抬起手,小心地拍在了少年的背上,“睡吧。”

 宿聿在無盡的記憶中解脫,沉沉地睡入夢中。

 地洞高處,荒亂的玄羽莊在護莊大陣啟動下倖免於難,見天邊所有的魔氣正在消散,所有修士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江行風見到玄羽莊異變後他第一時間安置好了受傷的人,趕到路上遇見魔氣爆發差點被波及,結果半路上就遇到了齊六跟白使,還遇到那個少年身邊的活屍,被引路跑到了地底。

 跑的時候他已經顧不得這些地洞是哪來的,趕到地底的時候還撿到了顧七的面罩,一深入就看到階梯上跪著的兩人,兩人身上的傷勢幾乎狼藉得無法下手,少年身上全是經脈裂開的痕跡,傷勢遠比在紅土森林時見到更重……而顧七,完全妖化了,接手顧七的治療至今,他最多就看到過顧七長過牙齒,現今看過去,還能摸到他耳朵的位置異化成了獸耳。

 遠處還有修士陸續趕來,皆要看此間的狀況,江行風手忙腳亂地想要幫顧七遮掩,不定會認出顧七的真實身份……“糟了遭了——”

 而在這時候,顧七身上妖化的特徵卻漸漸減弱,化作原來的模樣。

 “血……?”江行風一愣,看著地面的血泊,“通靈血?”

 戚老與齊衍等人趕到地底的時候,所有的東西似乎在雷劫中化為灰燼,受傷的兩人被其他修士扶起,送往安全的地方。

 啟靈城中玉衡真人與黑使合力破解了殘餘在啟靈城裡的魔陣,黑使的洞悉術早就看清了此地天魔陣的情況,這些陣法存續的時間說長,但也不長,約莫有十幾年的準備……“玄羽莊中應該是有潛伏的細作。”

 佈陣之人準備許久,引動三地天魔陣造成這樣的驚人之陣。

 越是瞭解天魔陣的細節,黑使越是心驚膽戰,若沒能及時解決,此地將會變成第二個極北魔淵。

 “我們二人只解決了此地的魔陣,裡面的陣紋已經斷掉,無法判別其他魔陣的情況了。”黑使知道另一個魔陣在仙靈鄉,原先本想借著此地的陣紋順藤摸瓜,卻發現陣紋已經斷掉,似乎另外兩地的魔陣已經被人解決,看來有人先他們一步了。

 玉衡真人捏著一枚銅錢,“話說起來,孟盟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