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記憶

 在他沒拿到手之前,這個秘境必須留著。

 “他可不是會為了宿弈那孩子而保護秘境,秘境裡應當還有他更想要的東西。”

 齊家少主齊則穩坐在輪椅上,聚集到此地的齊家修士越來越多,他卻一雙眼睛直直看著秘境。

 護衛道:“那小少爺……?”

 提到齊衍,齊則的臉色稍稍沉了一分:“那兩人與他一同消失,要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你撕開秘境,也把齊衍帶出來。”

 這時候,遠處有個修士匆匆跑來:“掌事,是散修盟盟主傳來的信。”

 聽到散修盟盟主,周圍的修士紛紛看去,散修盟主孟開元,是現今東寰修道界的十大強者之一。

 “散修盟主!?”掌事面露欣喜:“他現在在南界?”

 他急忙接過對方的信件,而在其中,只寫了兩個字——

 “靜待。”

 覆蓋在山林間的霧氣似乎越見薄弱起來,正在破陣的陣師盟掌事見狀稍頓:“不對,不見神明正在削弱……霧氣的蔓延停止了!”

 不見神明在削弱……?

 入內的人在破陣!

 陣師盟掌事打開了那封來自散修盟盟主的信件,對方彷彿洞悉了此間的什麼。

 一紙信件,道破玄機。-

 *

 閣樓之內,源源不斷的陰氣支撐著整個以萬惡淵為核心的陣法,不見神明的陣靈在此之中被漸漸壓制,它本身就是陣靈,以陣為核心才是它對付這些修士的手段,被隔絕掉靈氣與外界感應,它凝聚出來的幻象利刃越來越少,也無法調動外界的幻象來對付這小子。

 更何況,此地還有宿驚嵐留下的秘境禁制,連同這小子的陣法一起,完完全全地將他控在了此地。

 可為什麼……明明是個築基期的修士,這人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張富貴看到了血,“道長的身上,怎麼在流血……”

 “他的□□沒有那麼強大!”萬惡淵裡墨獸正對著不斷被調用萬惡淵陰氣發愁,它看得出這小子在幹什麼,以萬惡淵為核心,那就是所有佈陣的陰氣經由之處,全都是這個人的身體,源源不斷的陰氣被他從萬惡淵裡調出,再覆蓋在這層陣法上,宿聿的軀體就是唯一的媒介。

 張富貴越看越慌:“那這怎麼辦啊?!”

 “安靜點。”宿聿冷聲道。

 墨獸:“你崩了我怎麼辦!我帶著整個萬惡淵投奔你的!”

 忽然間,不見神明注意到什麼,它看到這個人裸露在外的皮膚出現了裂痕,“你是在用自己做陣眼!?”

 宿聿沒空去理會不見神明在想什麼,他的經脈已經在不斷地調轉中漲麻悶痛,既然確定不見神明的陣靈在這,隔絕掉陣靈,不見神明陣法就沒了操控之主,而這陣靈……就是等死之物。

 不見神明察覺到陣法的異樣,它不該急著對付這小子,只要跟這小子拖著,維持陣法需要大量的力量,它就算被隔絕了靈氣也死不了,但眼前這個修士,以身作陣眼,要麼他撤掉此陣,要麼他就會被陣法吸收完全身的氣力,最後枯竭而死。

 活屍的動作變得越來越快,在強大的陰氣的調動下,它的臂膀氣力越變沉重。不見神明的欣喜只持續了半會,它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它以為能拖延時間,可就在它省下靈力準備拖延的時候,周圍的陣法竟然再一次的加強了!

 留在它周遭的靈氣以一種更快的速度流逝,它匆忙地想要去攔截,卻完全阻止不了……不見神明在這個時候意識到,與陣修交手,越是拖延,對陣修來說就越有利。

 宿聿一下靠近了不見神明,他脖頸處的皮膚完全皸裂開,血痕染在白皙的皮膚上,而他全然不顧,在不見神明躲過活屍的攻擊之際,他的手中出現了一個手印。

 雙手掐訣的手印泛著深沉的光,脂白色的陰氣混著血液雜糅在一起。

 馭鬼的手印從未一次這麼凝實,與圖騰中靈眼相似的紋路似乎在宿聿的手中逐漸清晰,在繁複且快的凝結中出現了詭異的一瞬凝滯,霎時間,宿聿皮膚上皸裂流出來的血液由散變聚,成了一個鮮紅的手印。

 不見神明從那個手印中感覺到了龐大的力量,有種莫名的恐慌籠罩在它的意識上,它瘋狂地聚攏四周的黑暗,妄圖將自己藏在黑暗中來躲開這一擊。

 與此同時,宿聿在瞬間來到它的面前。

 凝實的手印到它面前,手印上的,往地上猛然叩擊。

 地面崩塌,連同所有陣紋一局碎裂,少年一擊叩擊,連同不見神明以及閣樓的地面完全碎開。

 深坑之中,無盡的幻象撤去,陣靈的身軀已經完全呈現,可怖的手印正死死地印在它的額間,少年跪在地面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染紅,他卻全然不顧,抓著不見神明的脖頸。

 不見神明身上的靈力皆散,它感覺到自己的身軀被掌控著,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

 它勉力抬頭,看到了少年的眼睛。

 兩隻眼中全是金絲遍佈的圖騰,淬紅覆蓋著他的眼睛,圖騰似乎從裡延伸,連同他皮膚上皸裂的紋路,沒有障眼法掩飾的面孔張揚明豔,眉眼間皆是與宿驚嵐相似的傲氣。

 而此時這副相似的面孔正在審視它。

 不見神明劇烈地顫抖起來。

 這時候,高處一個葫蘆墜落下來,小鬼渾身疲憊地趴在邊緣。

 沿著深坑的邊緣,葫蘆滾至宿聿的腳邊。

 在宿聿即將動手,想將不見神明的靈徹底剝開來時,一隻手卻忽然停在了宿聿的手上,緩緩地拉住他。

 身後,自沉虛葫中出現了一個女人身影。

 女人穿著一身溫婉的長裙,面容沉靜溫柔。

 她將宿聿的手往回拉,柔聲道:“現在還不能殺了它。”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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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閣樓內,黑暗的侵蝕似乎在宿聿掐住那個小孩的脖頸時停住了,小鬼站在黑暗裡,聽到宿聿所問出的話時神情一怔,他匆匆看向小孩的方向,只見它半個身體隱沒在黑暗裡,唯獨一張臉格外清晰,那是不久前在後院將其他修士引開的小孩,小鬼記得當時宿家人所說,那是宿家一個旁系的小孩。

 “這是你小時候?”

 小鬼記得當時這個小孩與少年唯有的共同特徵就是眼盲,其他容貌不像,姓名不是,身世經歷似乎沒有共同點。不見神明一直以來幻化出來的幻象,皆都是與他們的容貌相差不大,更是實力最強的時候,先前庭院內的小孩氣息弱到極點,一眼看去就是個靈力也無的普通人,所以當時其他人包括他才沒把那小孩與眼前的少年聯繫在一起。

 而現在是什麼意思?

 不見神明幻化成他人的小時候?

 這張臉就是眼前少年的小時候?

 萬惡淵裡,張富貴吶吶開口:“鎮山獸大人,那道長是……”

 墨獸緊緊地看著四周,獸瞳之中倒映著皆是對不見神明的敵意。

 黑暗中,“小孩”被人掐住脖子面色未改,他一雙眼睛像是活了過來,從上到下地打量著宿聿,宛若審視地觀察著。懸在周圍幻化出來的利刃漂浮著,卻沒再推進半步,而是緊緊地盯著宿聿的眼睛,“你的靈眼,還真的礙事。”

 聲音是自黑暗中響起,被掐住的小孩身形漸漸淹沒,再次出現時就已經站在了宿聿的面前。

 小鬼想往前幾步靠近宿聿,只是他剛走近幾步時,無形的虛空中有什麼東西擋住了他的步伐,他停住了腳步,意識到攔截他的上前的似乎是少年身邊那具隱形著的活屍。

 “我從未見過一個凡人的記憶像你如此乾淨。”不見神明依舊頂著小孩的臉,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身體懸浮在黑暗中,“想要窺探復刻你的幻象,幾乎沒有……我原以為復刻不出你的幻象,原來才發現,你的記憶是空的。”

 宿聿的腦海裡有多少記憶,作為常駐民的墨獸最清楚,當時它想用南塢山幻境對付宿聿的時候,半點記憶也未曾窺探到,更何況這人體內還有一個靈眼圖騰,連它都拿靈眼沒辦法,區區一個未足千年的靈,怎可能窺探到此人的心思……果然是如此,不見神明注意到宿聿之後,從吞噬著的宿家人記憶裡,找到了有關宿聿的記憶,才可重塑出眼前這孩童。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正在凝形。

 墨獸:“小心!”

 不見神明幾步越到宿聿的面前,身周黑暗中利刃席捲衝去。

 在抵達宿聿面前的時,被萬惡淵禁制藏著的活屍擋在了宿聿面前,幻象利刃碰上活屍的臂膀全被掃開破滅。

 “你很奇怪。”

 “我看過很多人,你是我見過最奇怪的一個人。”

 不見神明從這一批人修進入虛妄山林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自多年前那上千修士後,近百年來接連闖入的修士只多不少,唯獨這人的氣息是它作為幻境見到的修士以來最奇怪的一個,修為低到極點,卻有種它很喜歡的味道:“你本可以不幫那些修士破陣,在第一重的時候,保持沉默不是很好嗎?”

 不見神明看著他,又看向周圍四周,“直到我吃過你的血,原來你身上還有宿驚嵐的味道。”

 聽到宿驚嵐時,遠處的小鬼驀地看向宿聿,什麼意思,宿驚嵐?

 一個人身上會有另一個人味道……?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你是宿驚嵐的孩子……?”

 不見神明這時候看向此間裡另外的人,見到小鬼的樣貌時,他微微偏頭:“你身上有沉虛葫的記憶……哦對,你是那女人收的徒弟,真好啊,她借宿驚嵐的陣法輕而易舉就從這囚籠裡出去,跑到了人間,還收了個徒弟。”

 小鬼腳步頓住,“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很多事,完看向宿聿,它此先沒見過這人的記憶,直至它從宿家其他身死之人身上看到關於此人片刻的記憶,在那些記憶裡,它看到這個人過往十八年的人生,被人欺辱,被當成傻子,明明是宿驚嵐的孩子,卻在那個宿家過著那樣可悲的生活,它看向宿聿:“你知道那些宿家人來此是要拿到什麼嗎?”

 “你說可笑嗎?他們想拿到秘境裡宿驚嵐留在這裡宿家傳承的秘藏……這些人把此地當成宿家的禁地,以為宿驚嵐將關乎宿家傳承的東西放在這裡,彷彿只要進來了,就能拿到此地的東西。”

 不見神明歪著頭,指向還沒被淹沒的閣樓四周,房間裡沒有多餘的東西,像是一個尋常房間:“宿驚嵐確實留下了東西,只不過這些東西從不是宿家所求的傳承……只不過是她為了阻止外界人進入,留下保護沉虛葫的陣法。”

 宿聿聽著這眼前頂著他臉的陣靈,宿驚嵐破陣入此地,發現了沉虛葫,後將此地列為宿家的禁地。

 其實並非他人以為的禁地,只不過是她為了阻止其他宿家人入內的藉口,她真實的目的是想要保護沉虛葫。

 “別聽它說的。”小鬼艱難地往前走了幾步,試圖擺脫周遭的黑暗:“不見神明是那位洞虛強者佈下的陣法,它存在的意義本身就是保護沉虛葫,若是毀了沉虛葫,它就會受到影響。”

 不見神明聽到此處,一抬手就是無數的刀刃朝著小鬼衝去。

 小鬼雙手掐訣,他的身周再次出現無數的刀刃,與黑暗中的幻象利刃抗衡。

 “兵器庫……”不見神明皺眉:“沉虛葫連這東西都教給你了?”

 小鬼艱難道:“是啊,她教我一身本領,就是怕有朝一日,宿驚嵐不在了,虛妄山林再次暴露在人世時,我能成為執行的刀刃。”

 不見神明面露怒色,它看向未被黑暗吞噬的沉虛葫。

 殘劍與其一起,處處都留著她與宿驚嵐的算謀……

 小鬼看向宿聿,若他沒身死,他便有機會強行毀掉沉虛葫,可他現在陰氣不足,魂體也將要消散……兵器庫只夠全力一擊,他需要幫忙,得讓眼前這個人幫他。

 不見神明察覺到這點,它看向旁邊的宿聿:“你想知道宿家跟宿驚嵐的事嗎?”

 它想起來這人腦中幾乎空蕩的識海,“或者你兒時的記憶,你若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訴你。”

 黑暗中,隨著不見神明話語的咄咄逼近,四周黑暗中凝成的利刃越來越多。

 墨獸一下注意到不見神明的動向,冷聲道:“別聽它廢話,它跟你們說話是在拖延時間!”

 這無賴東西在外面就已經被修士跟宿聿削弱過一回了,現如今只頂著這小子樣貌出現,說明他的實力在前幾重幻境被破時遭受折損,現在它有時間在這跟人廢話,只是想拖延時間好讓它的實力恢復。

 一旦它的實力恢復過來,以這小子現今的能力,很難贏過這個該死的陣靈。

 不見神明見宿聿停著未動,認為他受到了動搖,“你想從哪聽起,你小時候,還是宿驚嵐的事?”

 墨獸再喊一聲:“宿聿!”

 宿聿利用著那隻受到不見神明霧氣影響的眼睛,仔細地看著這個普通的房間,想要從中再看出宿驚嵐的痕跡,好像從一點點痕跡裡,就能看到那個抱著小孩的女人,在這裡站過,或者搖過窗邊的鈴鐺。

 這裡是幻象,這裡也是秘境重塑出來的是宿家別院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