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靈堂

 宿聿閒來無事,只能四處張望,看著來來往往修士身上的氣。這地方的氣確實不太一樣,與他在街道上見過的很多的修士都不同,或多或少的,所有人都把自己的內府藏得很深。

 顧七側目看著站在身邊的少年,這次他的衣服合身了許多,走路無需去拉袖子。

 規矩站著的時候人畜無害,像是從哪走出不出的突兀感,一個邪修,卻這樣混在正常修士裡,無驚無懼,鬆懈得像是沒有任何籌謀,反倒是對什麼都感興趣。

 宿聿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被顧七拉住了手,示意他不要亂走。

 他正疑慮這人為什麼攔他。

 這時候,遠處咯噔咯噔的聲音傳來,同時傳來一男聲

 ——“小衍,客人來了嗎?”

 宿聿又問:“是什麼聲音?”

 “齊家少主齊則。

 ”顧七遲疑片刻,還是道:“齊則少年出事,雙腿入毒,只能藉助輪椅行走。”()?()

 輪椅上青年膚色白皙,隱有病態,腿上蓋著一深色毯子,與一身病容不合的是他溫潤如玉的臉。輪椅一推過來,周圍的齊家修士紛紛退去,眨眼間就只剩下宿聿顧七以及齊衍。()?()

 白虹齊家,輪到齊衍這一輩,就兩個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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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是受到齊家嬌寵的齊小少爺齊衍,另一個就是掌控齊家現今大局的齊家少主齊則。()?()

 來者就是齊家齊則,也是現今齊家的代家主。

 齊家老家主夫婦二人早兩年就東寰四海尋求仙遇為齊則求藥,齊家家業落在齊則身上……這位齊家少主修為不高,卻心思縝密乃經商之才,病體纏身卻手段強悍,借用父母留下的部將,力壓齊家諸多老狐狸,令所有人馬首是瞻。

 可偏偏此人,就是一個徹底的弟控。

 齊衍是齊家夫婦老來得子,與齊少主差了整整百歲,齊老先生二人多年外出,齊小少爺從小就是齊少主帶大,平日裡最受寵。

 就金州鎮一事,差點引得齊少主大怒,單從金州鎮回來的靈舟,以及路上趕去的護衛,每一個至少都是元嬰級別,更有化神修士暗中護衛。

 “聽說老先生去往四海是給少主尋藥,但現在還未能尋到解決之法。”齊六在萬惡淵裡細細給宿聿解釋:“少主的天賦不輸宿家宿弈,傳聞他是唯一能追上天才顧子舟的,要不是少年時毒入骨髓,神醫谷難以救治,現今應該也是一位化神修士了……只可惜修為停在了元嬰。”

 墨獸嘖嘖兩聲:“病體能修元嬰,也是罕見了。”

 宿聿這才看向齊則的方向,從他出現的時候開始,齊家正堂內的竊竊私語的聲音就少了很多,眼前許多靈力深厚的修士往齊則的方向靠去,似有似無地靠近對方。

 宿聿靜靜地看著,而齊則身後推輪椅的人,修為似乎比在場許多人都高。

 “輪椅”上似乎有與顧七面罩相似的禁制,只能看到氣,不知模樣如何。

 宿聿有點想去摸。

 坐在輪椅上的齊則朝著顧七頷首,輕聲道:“金州鎮一事,多虧先生的劍陣。”

 顧七:“舉手之勞,齊少主客氣了。”

 之後,齊則看向了宿聿,看著這個穿著他們齊家服飾之人。

 在齊則看過來之際,丹田中墨獸卻注意到什麼,將所有鬼趕至萬惡淵,一下就將萬惡淵的禁制拉高:“小心點齊少主後面那個人,修為不比劍修低,我帶著萬惡淵躲一會,順帶找找東西。”

 宿聿沒有用靈眼打草驚蛇,齊則看他同時,他也在看齊則。

 “據聞小兄弟也幫了我們齊家大忙。”齊則道:“多謝相助。”

 宿聿:“沒幫多少,齊衍自己出的錢。”

 齊衍聞言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宿聿所指的是齊家錢莊一事。

 齊衍在金州鎮所有的遭遇他已然一清二楚,當下屬將所有相關之人的來歷送來時,最為奇怪的就是這個少年,來歷不明,身負怪病,眼盲失憶,種種經歷可謂是疑點重

 重,南塢山時給齊家解決問題,金州鎮時帶著齊衍突圍……偏偏此人不藏不掩,行事大方。

 若對齊衍有企圖,晾了他將近五日,這人卻一點齊衍的事都沒多問。

 問過齊家人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詢問天元城的陣法店,整日留在房間裡研究卷軸……按照齊家修士的說法,此人在別院休息的五日,幾乎天天都在摸索齊家卷軸,言語間的都是對天元城的陌生,儼然就是一個失憶的人。

 沒多久,遠處有其他的修士抵達,齊則頷首表達歉意,很快就走了。

 一離開,身邊的護衛便與他耳語兩句。

 護衛道:“劍修身上沒有氣息,像是個普通人,面罩有禁制,應當是藏了修為。”

 “能出劍護住巨人樹上的修士,修為不會低,恐怕比你修為還高。”

 齊則偏頭看著顧七臉上的面罩,“而且他與我多年前見過的一位舊友很像,只是沒想到他現在不帶劍了,確實有點意外。”

 “另一個人呢?”

 齊則問。

 “少主,他身上的感覺有點奇怪。”推著輪椅的人不知道自家少主話中意思,說道:“但我看不透。”

 齊則斂去異色,溫潤和氣:“這人對齊家現今沒有任何敵意,便是貴客。”

 他與旁邊的修士道:“那邊兩位貴客莫要怠慢,照看一些。”

 指的是顧七跟宿聿。

 齊則走了,顧七偏頭看向旁邊與齊衍說話的宿聿。

 墨獸不在,宿聿能問的對象就是齊衍了,他對周圍的事物都很好奇,問什麼,齊衍順手就拿過來給他摸摸,若不是棺材不能摸,此人恐怕還要上手去摸與感知,行事中完全沒有想著低調,反倒是怎麼隨意怎麼來。

 顧七:“……”

 齊衍才注意到宿聿臉上未遮一物,“你的眼紗呢,他們沒準備啊。”

 宿聿一頓,路上被他嫌不舒服,丟了。

 “我讓人再……”齊衍話剛出口,就看到宿聿身側的人拿出了一條眼紗。

 顧七從懷中拿出了一條眼紗,眼紗的邊緣殘餘著一點血跡。

 “別動。”

 溫熱的手指僅在臉側停留稍許,下一刻輕盈的眼紗落在了宿聿的眼間。

 眼紗上帶著隱隱的藥味,是宿聿熟悉的一種。

 臉上有多餘的東西總讓他有點不舒服,可顧七這個眼紗很輕,藥味帶著點特殊的氣息。

 不比那些臭死人的寧神香,有點平和靜心的感覺……

 這段時間萬惡淵在小靈脈以及風嶺催生陣法的影響下,產生的精純之氣甚多,這些精純之氣累積在宿聿的丹田裡只能被煉化,使得靈眼的活動越來越頻繁。先前在金州鎮時沒覺得這眼紗效用有多少,可現如今戴上,他能感受到這東西壓制了他過於敏銳的感官,眼睛上的酸澀感一下就被緩解了。

 齊衍放下叫人的手,疑惑道:“顧先生,你隨身帶著啊?”

 顧七鬆開手,見著禁制帶綁在少年的眼上,眸中壓著幾分異色。

 這些是特殊的禁制帶,以往都是用來封劍

 的,能藏住劍器上的氣息,往來都是他用來緊急壓制妖血或者封劍的,先前見他體質特殊曾給過對方。

 禁制帶會強令壓制驅邪,原先是見他體內陰氣不散才給對方的眼紗。

 但此人為邪修,這東西於他而言就不適用了,可他彷彿沒有受到任何禁制帶的影響,而且對這東西似乎甚是喜歡。

 戴上眼紗後,周圍看向這邊的目光減少了不少。

 顧七神色未變,餘光卻掃過堂內一眾修士,目光遠遠地落在遠處齊家少主跟散修盟白使身上,似乎注意到他,散修盟白使往這邊看來。

 見狀,顧七斂去神色,齊家這喪事,辦得正是時候。

 喪事上各大勢力都來了人……表面上是給齊家面子來參加,實則來此的每一個人的修為都不低。哪怕是大辦的喪事,不至於派一些高修為的人,遠處散修盟的白使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