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留得青山（終結）

“不行、不行，那邊太淺了！”柱子拼命揮手卻沒用，在後面子彈呼嘯下人們已經慌神了，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老裘，組織射擊，掩護大家上筏子！”李二出說完，回身半跪著打了半梭子子彈。

其他人也學著樣子回擊，日軍慌亂地尋找掩蔽，終於給要上竹筏的人提供了機會。

但是很快有更多日軍趕來，密集的彈雨不斷將河灘上的人打倒。

“撤，撤！”李二出大叫。對手居高臨下，這種情形守不了多久的。

所有人都往竹筏上跑，筏子上的人有被流彈擊中，“噗通”落入水中。眼看著自己乘坐的筏子離開水岸，上面的人都鬆口氣。

忽然跟著李二出去取槍的那個兵哼了聲，頭一歪不動了，胸口心臟處立即殷紅一大片。

這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淺水處那張筏子吸引，日軍抬來了機槍，從岸上“噠噠噠”地掃射過去，有人落水了，然後筏子沒了動靜。

“唉，李班長他們全完了！”有人輕聲說。

“快趴下，大家用手或者鏟子划水！”柱子叫了聲。眾人剛低頭，子彈從上面嗖嗖飛過。

竹筏漸漸到江心，江水流速加快將它衝向下游。“你們看！”有人叫了聲。大家一起看過去，見一隻筏子失去重心，上面的人都掉了下去。

“靠過去救人！”李二出叫道。這時他才發現一直靠著自己的兵死了。

大家幫著將他屍體推下去，筏子少了重量立即輕快起來。

趙警官抓著竹竿被救上來，大哭說自己的兄弟們估計全完了。大家默默地，沒人去安慰他。

離得遠了才看出來，濃煙籠罩在城市頭頂，還有不絕於耳的槍聲。“咱們都出城了，那裡是空的，怎麼還在放槍？”有個娃娃兵不解。

“笨蛋，那是日本人搶劫和殺人呢！”另一個人告訴他。所有人再次沉默了。

太陽快照到頭頂的時候，幾隻竹筏相繼進入一條河流與長江的交會口，在一大片蘆葦蕩裡停了下來。驚魂未定的人要麼瞧著身邊的人傻笑，要麼偷偷抹眼淚。

柱子班長帶人找到塊結實的地面，將蘆葦放倒鋪在上面，士兵們陸續上岸。李二出聽大家彙報臉色很暗，不由地嘆了口氣。

現在還剩下二十七個人，其中警隊只剩下兩男兩女，書記官也不見了。

有四個人沒槍，還有兩人被流彈所傷，好在不重。

裘班長帶兩個兵出去偵察，大約一小時後他們回來，身後跟著個年青的漁民。

“這地方屬於江對岸的和縣，就是古時候烏江渡口。我們碰到個老人家，他說這邊沒見到過日本人，只有飛機在上面來來去去，這是他孫子，咱們要是去鎮上他可以帶路。”

“那太好了！”李二出叫過那青年：“你和我說說，這裡東、西、北三個方向都可以去哪個大城市？”

年輕人告訴他往東北過河是全椒和滁州，正北是蚌埠，往西是巢湖、合肥，西南沿著河可以去安慶。

“不知道長官打算去哪裡？”青年說：“不過不管去哪兒，你還是先到鎮上歇息吧。我聽說這兩天陸續有過江來的國軍都去鎮上了。”

李二出讓他先等等，自己將幾位班長都請過來說：“按照我的任務，我得經過巢湖、合肥、六安回到霍縣警備司令部報到。

咱們機緣湊巧碰在一起，我也做到了當初的允諾把弟兄們帶到安全地方，如今你們要是想歸隊，可以去滁州，我想哪裡肯定有收容、整編的人。

或者沿江去安慶也可以，主意你們自己拿。”

這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柱子班長甕聲甕氣（浸了水有點感冒）回答：“早想見識你說的那個淮西營了，不帶我們去看看？”

李二出一笑：“巢湖可就有你們桂軍駐守的部隊，或者去安慶，我們司令部駐安慶的代表會幫你聯繫桂系部隊。”

“老子才不感興趣，那些鳥人沒有你們淮西營有趣。”柱子說完看看其他三位。

老裘拍下汪班長胸口：“你怎麼說？我是想跟著柱子留下的，不然李長官這麼年輕，誰知道他會不會一衝動又提刀殺人？”

“我殺的是鬼子，哪有那樣胡來過？”

汪班長點點頭：“我也不放心。既然你們都留下，沒道理我自己走。要走同路！”

趙警官嘿嘿一笑：“我更不用說，南京是不敢回去的，部下又都沒了。李長官救我兩次，這恩情還沒報答怎麼可能丟下他？”

“這不就完了？”裘班長攤開手：“一起走，去合肥。他孃的，日本人這筆賬留著老子慢慢和他算！”

（大河三部曲第一部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