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字的二喵 作品

第4章 悶葫蘆的秘密

 陳三爺聽著他的馬屁“呵呵”一笑,掏出半包香菸來塞在他衣兜裡,轉身走過去用食指勾住盧天和胳膊上的繩子,拽起來扯到一間草房的屋簷下,咬牙切齒地問:

 “你小子搞什麼鬼,在自家出醜倒罷了,怎麼還耍到那邊地盤上去,不知道人家紅著眼睛成天找咱的茬麼?”

 “營座,葫蘆這次對不起你,算我倒黴!”

 盧天和一向話不多、言不長,倒讓仲禮更莫名其妙:“什麼,莫不成沒有的事人家在扣屎盤子還是怎麼的,你說明白些,不然我沒法子救你。

 要為小偷小摸丟了腦袋很值麼?再說我‘淮西營’也不能隨便丟臉呀,總得給弟兄們個說法才是,老子怎麼說?難道告訴他們‘我也不知道’?”

 盧天和聽著,耷拉著臉屁也不放一個,氣得陳仲禮拿馬鞭節敲了他一下,罵:“你個傻葫蘆,等著吃厲害吧!”

 “營長、營長!”

 陳仲禮聽到喊聲抬臉一看,見機炮連排長孫小炮和二班副蘇二毛,兩人滿面急色地匆匆地來,不禁皺著眉嘀咕:“又出什麼事了,起反麼?”

 “嗨,那倒不是。”孫小炮嗡嗡地嚷著,一指盧天和:

 “這半天忙得,還不都為了他?胡團長坐在營部要找您‘算賬’呢,矮營副讓我來村口堵著您報信,最好先奔哪旮瘩轉轉,躲了這龜孫才好!”

 “屁話,躲了初一還有十五,難道老子連自己的營部都回不得?”仲禮把眼一瞪:“你等我把緣由問清楚就去和他對賬!”

 “葫蘆肯定不講,”蘇二毛神秘地笑著:“您倒不如問我,我們倆一起去的,咱跑得快沒叫孫子們逮住。”

 “嘿!鬧了半天這兒還有個同案吶?”陳仲禮一把揪住他胳膊,好像生怕這小子跑了似的,疼得蘇二毛咧嘴叫:“我的爺,您手重,放開些,我又不跑了。”

 說完,和仲禮躲開眾人,唧唧咕咕地把事情說了個大概,聽得陳三爺驚訝不已,忍不住“撲”地一笑說:“這悶葫蘆,想不到還有這一套!”

 盧天和在江南人裡是少有的“悶葫蘆”,誰也不知道他想什麼、怎麼想,只有這百戰殘餘的同鄉蘇二毛能多少從他眼神裡看出些端倪。

 一天盧天和從霏霏陰雨中回來,進屋脫了蓑衣坐在炕臺上出神,誰說話也不理,喊他也不應,有人便說:

 “這小子是不是走到墳地撞見鬼了?”孫小炮把眼一瞪,嗔道:“別瞎說,這大白天哪來的鬼?”

 “鬼倒不會碰到,許是被哪個招惹得不高興了。沒關係,他自己坐坐就好。”聽蘇二毛這樣講大家也就不再理會,不過二毛自己心裡清楚:葫蘆多半是有心事。

 傍晚吃飯的時候,二毛給盧天合端了碗粥和一個雜麵餅,回來給自己打了飯。

 他蹲下來,把碗小心地架在兩腿間,將餅掰碎在粥裡,就著碗拍拍手打落粘在指縫間的屑頭,心滿意足地吸口氣,

 在碗邊上吸溜著喝了兩口,高興地眯縫著小眼睛抬起頭,忽見盧天合從房間裡出來,經過他身邊走到笸籮那裡伸手又拿了塊餅。

 “咦,怪了,今天葫蘆長胃口羅!”重機槍班長董小青擠巴著眼睛說。

 “他發了一天呆,午飯也沒好好吃,就讓他再拿一塊吧。”排副曾大頭說話帶著山西人特有的醋味,對著孫小炮替盧天合說情。

 近來供給情況越來越糟糕,弟兄們都只能喝粥,班、排長還能分塊餅子吃,大家知道糧食艱難,沒哪個好意思多佔多要,像這樣伸手取第二份的自然引人注目。

 “拿吧,”孫小炮點點頭,他本就是個寬宏的人:“白天帶弟兄們搶修工事扛木頭是個力氣活,誰讓你這麼倒黴,值班天攤上下雨?

 我說老曾啊,再給他一塊,葫蘆發呆興許是累狠了,讓他多吃些,回頭好睡一宿,他這塊料可不敢給放倒了。”

 曾排副“嗯吶”了一聲,伸手又抓一塊來遞到盧天合手裡,問:“夠不夠?”

 “呃,夠,夠了。謝謝排長、排副。”盧天合低著頭,聲音有些啞地咕噥道,然後轉身回裡屋去了。

 “這傢伙,別是著雨鬧病了罷?”曾排副皺起眉毛來擔心地看看他的背影,扭臉叫蘇二毛說:“吃完了過去瞧瞧,好歹你倆是同鄉呵。”

 “要我說他是想家了。”董小青依舊習慣地擠著眼睛說:“說不定在想他沒過門的水靈媳婦呢。不是說江南出美女麼,葫蘆家還能不給他早早地定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