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忠誠之人
萊德利的王宮，失魂落魄的王者正癱坐在他自制的王座上。
空洞的雙眼裡看不見任何一絲一毫的神采。
僅僅是三天而已他就像是被抽乾全部的精力一樣，整個人瘦削得不像話。
頹廢？
已經不能用頹廢來形容這位王者，更應該用絕望才對。
“逃回來的軍隊……有多少……”不知是何時，三日水米未進的萊德利發出細微且沙啞的聲音。
一直陪伴在其身旁且同樣失魂落魄的魏瑪趕緊起身，他注意到本來只有少許白髮的萊德利此刻已鬚髮盡白。
“陛下，目前收攏的潰兵約在七千人左右，很多人都凍死在荒野或者直接向叛軍投降……”
“大地之熊騎士團僅逃回來十七人，教會那邊也損失慘重，二十一位中階擁魔者僅回來兩人，兩千餘人的隊伍只剩下不到一百，卡門司祭、多洛克團長至今未歸，您的長子萊頓……也未歸。”
“陛下，王國已經無力再戰！”
這如天打雷劈的消息令萊德利沉默許久。
“我餓了，我要吃東西。”最終萊德利只說出了這幾個字，然後顫顫巍巍的起身走向王座外。
這個時候他每走一步都在遠離他心心念唸的王位，每走一步那本就衰弱的身軀又好像更加蒼老了幾分。
他已經沒有了一年多前那意氣風發的模樣，也沒有了那股對王位的無限眷戀。
此刻剩下的僅僅是吃飯的念頭。
魏瑪也緩緩跟上。
極度豐盛的佳餚並沒有讓萊德利胃口大開，他吃這些珍饈美味的時候更像是在嚼蠟，或者說是在填補空洞的胃為自己接下來的行動補充那麼點體力而已。
這頓飯是在沉默中吃完的。
“陛下，我們……我們逃吧，逃往北境，那裡還有少量的部隊可以供我們驅使，我相信我們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魏瑪勸告道“只要您想走，我立刻就著手安排。”
他知道反敗為勝的機會十分渺茫，但他不願意認輸，他堅持的認為只要他們還活著就還有機會拿回屬於他們的一切。
教會這次也吃了大虧，他們下次必然會派遣更加厲害的人物甚至大軍來對付叛王的軍隊，屆時他們就還有機會一統全國。
“我哪兒也不去。”萊德利低沉的說道“我哪兒也不去，我要在這裡指揮我剩下的軍隊和傑洛特的軍隊反抗到底。”
“我要讓他知道，拉齊奧王國的正統國王是我，是我萊德利·拉齊奧。整個王國都是我的，我的！”
魏瑪的那一番話不僅讓萊德利突然變得暴躁，還讓他更加確定自己要留在這裡同傑洛特的軍隊戰鬥到最後一刻。
這樣即便是去面見先祖，他也能高傲的宣佈自己是個勇敢者，是守衛王國疆土的國王。
“魏瑪，整軍，備戰！銀光城凡是十四歲以上的男子盡數徵召入軍隊，從現在開始銀光城戒嚴，任何人不得出入。”
“把我們的庫存武器全部拿出來，我要讓叛軍一步一個損失，我倒要看看他傑洛特為了殺死他的親叔叔我，究竟願意付出多大的傷亡。”
“我，拉齊奧王國最正統的國王，將在屬於我的王座上等待他親自來和我見面！”
魏瑪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說，但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口。
“對，還有任何人都不得在城內散佈我軍戰敗的謠言，違令者罰以割舌刑。我們沒有輸，沒有輸！”
“還有，還有，讓所有貴族派出自己的全部力量來支持我，只要打贏了這場仗我願意分封他們為公爵，甚至能和他們共同治理整個拉齊奧。對，就是這樣。”
“聯繫教會，聯繫教會，不惜一切代價聯繫教會，告訴他們只要能幹掉傑洛特，我萊德利願意將整個王國雙手奉上。”
“哈哈哈，我才是國王，我才是！”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的！沒有人能從我的手中奪走。”
小小的沉默後，萊德利的臉上又流露出幾分憂傷。
“萊頓，哦，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你回來了。天，你為什麼會說冷，是那群賤僕沒有把爐子燒起來嗎？我的孩子彆著急，父親這就為你點爐子，一定不會再讓你說冷。”
“我的孩子，你說什麼？你說你好疼，不要哭，不要哭，我的孩子，拉齊奧家族的男人不允許哭泣，那是懦弱者的象徵。”
萊德利已經瘋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嘴裡還不停的述說著胡話。
這一幕讓魏瑪十分揪心，沒有什麼比親眼目睹一位王者走下神壇更令人揪心。
他閉上雙眼祈求那虛無縹緲的主能夠讓這名王者重新振作起來，哪怕是帶領他們做最後的掙扎。
可惜，虛無縹緲的主並沒有回應他。
走出門，魏瑪立即對幾名僕人下達命令。
“照顧好陛下，這是你們的責任，我會每天都來看陛下，要是讓我知道你們敢對陛下如何，那一定會把你們絞死在大門前，然後把你們的家人也一個一個的送進地獄。”
幾名僕人連忙顫聲稱是。
走出王宮大殿的魏瑪並沒有回家，而是找到了一直稱病在家的萊茵哈特。
或許這位是真的病了，蒼白的臉色讓他散發出一種莫名的病態。
只是看了一眼，魏瑪便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萊茵哈特同樣沒有挽留的意思，雙方都明白接下來銀光城將會面對些什麼。
只是兩人選擇了不同的路而已。
隨後魏瑪開始召集各個家族的首腦，轉達萊德利發瘋前的最後命令。從現在開始銀光城只許進不許出，所有男子應該為王國貢獻自己的力量做好戰爭準備。
所有的貴族都應該全力支持萊德利陛下度過這場難關。
他還轉達了萊德利答應分封更多領地給眾貴族的命令，只是看那些貴族慌亂與不信任的神情，他就知道這多半是不可能實現。
貴族們已經失去了對他們國王陛下的信任，就如同東境失去了對教會的信任一樣。
沒關係。
艾克多家族會陪伴國王陛下直到最後一刻。
哪怕是世界盡頭，艾克多家族依舊忠誠於萊德利·拉齊奧，忠誠於這位拉齊奧王國真正的王。
他和他的家族會用最後的骨血來證明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