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歸 作品

第37章 木秀於林

 那銀針撲撲簌簌釘在他足邊幾寸,絲線交錯緊繃,看似錯落無序,實則早已交織成網,對其嚴防死守。南宮孤舟看準時機,這便當機立斷,將沈惜霜肩頭銀線紛紛斬斷,將之救了回來。

 梅晏清抬頭望去,只見那紅衣女子正於簷上站定,絲線一端緊扣指尖,只是那繡花針卻蓄勢待發,令人生畏。

 他那美豔陰柔的唇邊忽而勾起一抹哂笑。

 “秀姨,別後多年,您還是一如初見—

—”

 秀姨?

 眾人譁然,只道是這宋老夫人的徒弟當真與那魔宮有什麼瓜葛,當即將目光暗暗投向那堂中老婦。宋夫人豈能無覺,登時將面色一沉,厲聲質問道:“阿秀。”

 “怎麼回事?!”

 阿秀面色凜然,只道了句:“夫人稍安勿躁。”

 她將十指一攥,宛如牽拉弓弦,動作與方才那梅晏清所為如出一轍。只是比之梅晏清,她的招式卻更乾淨利落幾分。地上繡花針便隨著她那動作破土而出,分毫不差的為她收了回去。只是緊接著千百束銀芒交錯而來,只聽“砰砰”數聲,周遭塵土飛揚,那銀絲竟能將對方出路牢牢封死。此時便是想取他性命,也不在話下。

 梅晏清搖了搖摺扇,那銀線便橫在他脖頸之側。雖生死全憑對方一念,他卻面不改色地笑道:“秀姨,怎麼不見萱姨呢?”

 阿秀雙眉一蹙,眯起眼問道:“你見過她?”

 梅晏清悶笑一聲,隨即聳肩道:“秀姨誤會了,我可沒見過,這不正打算問您?”

 只是顯然,他這回答卻令人半信半疑。南宮孤舟將那痛昏了的沈惜霜交給下人,揚起手中寶劍沉聲道:“梅晏清,你好大的膽子,還敢出現在老夫面前。”

 “清只是來道賀,有何不敢?”梅晏清攤了攤手,顯然不在意自己為阿秀的絲陣鉗制,反倒是阿秀將手指一錯,險險避開其要害。只是這梅晏清顯然不領情,如此動作,還是為那絲陣割出幾道口子,血珠順著那絲線蜿蜒滑動,詭異至極。

 “道賀?”南宮孤舟怒極反笑,“多行不義必自斃。梅晏清,你枉為梅家後人。”

 眾人之中,知曉這梅晏清身世的卻也不少。畢竟武林之後,梅姓可不多見。若說與那昔日的梅家沒什麼關係,反倒叫人難以信服。

 “哈哈哈哈哈哈——”那梅晏清聞言,卻是癲狂大笑。笑畢,他狠聲說道:

 “寒英仙子慘死之時,爾等為何不說梅家後人?梅家堡覆滅之時,爾等為何不說梅家後人?憑什麼那蘇家小人之流存於後世,梅家就要受這剜心之苦?南宮大英雄,你倒是說說,這是什麼道理?!”

 他冷笑著將脖頸貼在那絲線之上,驚得阿秀將手指一縮,堪堪將那絲線拽離幾分。只聽梅晏清張狂地嗤笑一聲,看著眾人道:“要殺便殺,我梅晏清便是梅家最後一人。若是殺了我,江湖之中再無梅家,爾等罪孽也徹底終了,豈非幸事一件?”

 蘇家?梅家?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出一語,心中卻疑雲密佈。這寒英仙子不是投了無心教,已然與中原武林為敵了麼?這梅家不是勾結魔教,私藏寶劍,意圖染指那前朝皇陵,早已被滅門了麼?這些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如今這梅晏清舊事重提,又是為了哪般?

 只聽那南宮孤舟沉聲問道:“你今日來,是來興師問罪?”

 梅晏清搖了搖扇子,冷笑道:“非也。只是南宮莊主不要忘了,清姓梅。梅家之事,問劍山莊想來也有一份。”

 “哼。”南宮孤舟面不改色,冷哼一聲,應道,“若是梅家老家主看到他後人如今是這副德行,恐怕也要託夢給老夫,叫老夫手刃他這不肖子孫。”

 “好啊。”梅晏清恣意而笑,“那就殺了清。”

 兩廂僵持,於情於理,南宮孤舟自然不可能動手,而這梅晏清儼然已犯眾怒,卻囂張至極,只求一死。如今他將中州武林都得罪了個遍,誰見著他不是喊打喊殺的模樣,只是真將他縛於絲陣之中,卻誰都不肯先接下這燙手山芋。

 梅家慘案,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所為,只是等傳遍江湖之時,那梅家早已凋零殆盡。人去樓空,只餘斷壁殘垣,還有滿目荒墳。後來聽說,不知是誰,恨極了這梅家一般,竟連同那墳地也不放過。梅家上下幾十口人,那人盡數而起,叫他們死了也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