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鳥遠渡重山去,重霾翳月風波起
“殿下。”黑暗中,男子坐在榻邊,窗外月明星稀。他卻一人在這兒坐著,與自己對弈一局。正是黑子包夾,白子求生之象。那人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窗外,俯下身,輕輕喚道。
他“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那人說道:“姑娘她……不願回來。”
他拾起一枚白子,落下,雖然暫時脫困,周遭卻暗藏殺機。
“是麼。”他聲音淡然,聽不出情緒。
“公主派慕小樓去了。”那人又說。
“慕小樓?”他落下一顆黑子,合圍,白子元氣大傷,分明勢頹,卻隱隱顯出一條生路。“呵呵,走急了。”他笑著搖搖頭。手中捻著一枚白子,遲遲不落。
那人不接話,就這樣隔著窗子站在外面候命。
一時間,只有玉石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
一步一頓,
有條不紊。
“也是個多疑的,若是逼得太緊,反而適得其反。只有暗渡陳倉,徐徐圖之。”他如此說道。看著眼前的棋局,忽然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白子落定。
“隨她去吧。”男子剛打算擺擺手,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笑,又說道:“和她說,秋雨無常,別淋壞身子。”
窗外那人稱了聲:“是。”無聲地離去。
夜深露重,有些涼意。他擁緊懷裡的手爐,不再動那棋盤,垂著眼睫,也不知在想什麼。
忽然一陣寒風捲進來,桌上紙頁飄飛,散落下去。他像是才回過神來,俯下身子,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張。
上面是一行娟秀清麗的小篆——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燭火搖曳,明滅不斷。透過這字,彷彿看到了那張臉龐。他將紙舉起,卻落在了燭臺上,靜靜地看著它一寸一寸,化為了灰燼,飄散而去。
可這散了一地的紙,如何能燒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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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深夜,人卻未眠。
燈火幽暗,一隻雀鳥突然落在窗前,靜靜地看著屋裡的一切。
屋子裡,幾個戴著面具的人聚首,正低聲說著什麼。
雀鳥歪了歪頭,不通人言,這讓它沒能理解這幾人的談話內容。自然,如果它能聽懂的話,就會知道,這些人在密謀著一些事。
坐在主座上的人聲音陰柔,卻沉沉開口:“宮主有令,追查碧天劍一事暫緩。我們已經損耗太多精力了·。”
一人冷笑了一聲,說道:“山門派去半數弟子均折損。這事,沒什麼說法嗎?”
“可有誰知道那男子來歷?”主座上的人問道。
眾人面面相覷,皆是搖頭。
“山門主不必憂心。山門勞苦功高,宮主自有功賞。”一旁面具上刻著“林”字的人說道。聽聲音,倒是個上年紀的。
那山門主譏諷地笑了一聲,說道:“林門主倒是設身處地,甚是慷慨。”
這位林門主也不理他,轉頭嘿嘿笑道:“不知火門有何高見?”
火門門主“啪”地一聲,把一柄鳳頭斧拍在了桌上,窗邊的雀鳥驚飛遠去。眾人卻似乎習以為常了,誰也沒有失態。
“若說損失,當屬我火門最為慘重。江陰烏氏,江北烈刀門,揚越周家,蘇南白玉幫,還有天門山浮嵐派,哪一個不是我火門衝在最前?什麼“不死不滅”的鬼話,騙騙下面的人也就罷了。宮主應該知道,我們最想要的是什麼!”他嗓門頗大,說話時帶上了點內力,幾乎整個屋子都在震動。雖然不敬,卻著實道出了幾人的心聲。幾人轉頭望向上面的人。
坐在主座上的人搖了搖扇子:“諸位稍安勿躁。幾位門主所求,宮主早已安排妥當。只是如今大業未成,允諾諸位的,門主實在是不能提早兌現啊……”
“呵,風門主倒是說吧。宮主這次又要我們做什麼?”林門主捻了捻鬍鬚,笑眯眯地說道。
“還是林門主沉得住氣。”風門主朝著他點了點頭,客套了一句,突然從懷裡掏出一枚玉牌,“砰”地一聲,插在了桌子正中,入木三分,玉牌卻完好無損,上面刻著“萬壽”兩字。風門主說道:“萬壽令在此,諸門聽令!”